将一尺长的木头放在高山上,可以俯视千仞山涧,不是因为木头本身太长,而是因为位置够高,下面有高山托着。
以高山之势,承托木头,从而获得优势。
这话出自《韩非子》的功名一篇,功名一篇讲的就是如何立功成名的问题,对法家“法术势”三者中的“势”做了剖析和阐释,借势而为,事半功倍。
陈止写下的这一句话用的是隶书手法,但其中精妙之处,对同样擅长书法之道的彭林来说,已然有些神乎其技的味道了。
每一个笔画都纤细而多变,抑左扬右,兀若竦崎,伏似连珠,心意相随。
不知不觉间,彭林嘴里突然蹦出一句:“若行若飞,蚑蚑翾翾,望之若鸿鹄群游,络绎迁延。”说完,他悚然一惊。
这话出自本朝书法大家卫恒的《四体书势》,其人为卫瓘之子,父子同为天下闻名的书法大家,去世至今依旧名声不减,反而越发高涨,彭林一见陈止的字,竟自然而然的吟起了大家之言,其中味道不言自明。
以至于刘缈等人都愣在原地,然后都用眼色点醒他,提示诸老神色的变化——彭林一句话说出来,诸位长者都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仿佛想通了什么。
彭林却不管其他,上前几步,目不转睛的看了起来。
这一看,让他注意到更多的玄妙。
这些个字皆有返璞归真之感,像是要从隶书回转篆体,可彭林却知并非如此,他隐约看出来了,这是写字的人在写的时候,考虑到人的审美,生生压制了发挥,将更深的形态隐藏起来了,这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有了一点返古的迹象。
“他想掩盖的是什么样的字体?”
想到这里,彭林心跳加速,血液有沸腾之感,偏偏口中有些苦涩,一边抵制写字之人,但心里却又对这幅字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想要据为己有!
“若能得这幅字,日夜临摹,入品之日不远矣!”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陈止的字竟是这般出色,连带着我都要沉迷进去了,其他人还得了,难怪连祖父都那般模样,字好到这个程度,确实足以狂傲了,不,这不叫狂傲,没专门送请帖给陈止,让他跟着其他人过来,传出去这次晚宴都要被人耻笑!他的字太好了,和他一比,我得字如何拿的上台面?更是不能相提并论啊!”
矛盾心理像毒蛇一样吞噬着他的心念,令彭林冷汗淋淋,看得刘缈等人惊疑不定。
刘缈等人赶紧也到了跟前,看着仿佛失神一样的彭林,都将眉头皱了起来,顺势朝那幅字看了过去,紧接着便也都愣住了,一个一个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显然也被书法中蕴含的美感慑住了。
“这真是那个荒唐子的笔迹?这是陈止的书法?!”
因为认知上的巨大反差,让几个人近乎在心中咆哮起来。
那位女扮男装的王家妹子则是惊讶的捂住了嘴巴,眼中异彩连连。
边上几老则品味着卫恒的那句话,渐有感触。
很快,彭太公不禁笑了起来,说道:“原来如此,陈止对法家学问的认知已经很深了啊,我等先前之注意到了他的书法造诣,忽视了他的学问啊,而且能以自身践行,不一般啊。”
“什么?”彭林、刘缈等人一脸错愕,对彭太公的这个判断很是疑惑,“学问认知很深”这个评价,今日只在彭棋回答时出现过,那还是这位才子绞尽脑汁,借古人事类比,方才得了,现在陈止不过送了幅字来,就轻松得到了。
不过,对于长者的眼光,他们不敢怀疑,于是一众人再看这幅字,竭力品味,却难明其意。
不过就是誊写的一句法家言,同样的一句话,和书上一般无二,一字不增,一字不减,怎么就看出法家学问的造诣了?
几人的疑惑还未落下,又有人开口了。
“不错,”刘太公也点点头,一脸正色的道,“陈止对法家‘势’之道的认识之深,在年轻一辈上,也是排得上号的,这一句话可谓点题。”
彭林等人循声看过去,却依旧不明所以,再看那字,冥思苦想。
点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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