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无法让殷裔理解她的恐惧,总不能告诉他,自己上辈子便是生孩子时难产而死吧。
便在这楚地芜水小镇,便在一个漆黑的子夜。平乐迎来了第二次生死考验。
阵痛来袭时,平乐己经回忆不起自己上辈子到底痛了多久才亡故的。甚至想不起陈氏那张让她憎恶的脸。
疼,实在太疼了,仿佛整个人都被搓揉成团,然后再一点点的拉伸,再搓揉,再拉伸,周而复使。
一旁,殷裔急的额头浸出了汉,小镇上唯一的稳婆在平乐身下忙乎,按习俗,产房是不洁的,男人是不该进来的,传说会对郎君不利,影响命数仕途。这毕竟是传言,易家大郎即不怕见了血坏了命数,稳婆便没再说什么……
“郎君,你出去。”平乐想,殷裔是晋国人,晋国郎君永远不会迈进产房一步,即使他们身处楚地,有些规矩,平乐不想破坏。虽然想他相陪,可自己不能这般自私,于是平乐忍痛道。
殷裔摇摇头,握着平乐的手没有松开。
面前这个女郎生的是他的孩子,怀胎十月,一朝分娩,虽是所以女郎必经的,可阿乐不同。
这十月间,她辗转楚晋两地,中毒解毒外加劳心伤神,她的身子其实一直处于临界点,一个不小心,或许便会一尸两命,殷裔擅医,所以对平乐的现状心知肚明。
此时,才是最艰难之时。
生,同生,大人孩子都无碍。
若是一个差池……殷裔甩甩脑子,告诉自己一定不会有意外,大人孩子都会平安的。他还没有与她行过大礼呢,便这么死去,她怎能甘心!
这个时候,那些狗屁的规矩他哪里还会在意?
命数?他命从来由己不由天,用命数来要挟他,他何俱?
“郎君,啊……”平乐惨叫,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殷裔握住,紧紧的握住,然后,自己的手指被一根根掰开,再然后,十指相扣……他的手,她的手,十指相扣。
很疼,可疼到极致,似乎又说不清哪里疼。仿佛整个身子,由身到心,都是疼的。
平乐觉得意识有些飘忽……
“阿乐,阿乐……”隐约间,她听到有人唤她,唤她阿乐,那声音,平乐很熟悉,熟悉到每每想起,心便会疼。
她想张口,想要问一问。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忘记她,为什么明明答应三月花开相见,他却食言了,为什么?可她问不出?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意识渐渐清楚,可她的眼睛无论如何也无法睁开,她甚至能听到那唤她‘阿乐’的声音渐渐变得嘶哑……其间夹杂着一丝难言的伤痛,仿佛什么宝贵的东西,要离那人而去……
这时,那间低矮的茅草屋中。
稳婆一头冷汗,看着榻上那颇貌美年轻的女郎,易家大郎唤她阿乐……稳婆今天很是震惊,活了几十年,接生的孩子无数,她从未见过一个郎君愿意陪在女郎身边,稳婆的印象中,郎君都最风流多情的,多数郎君会在妻子怀胎期间,将一房房娇妾抬进院子。
而妻子只能挺着肚子,一脸无奈的看着。最终在午夜无人之时,躲在被中落泪。
可这个易家大郎不仅始终陪在妻子身边,而且那双手……易家娘子因为痛极,手指无意识的合拢,而易家大郎死扣着不放,所以手背上点点被抓破的伤痕,有的地方连带着皮肉都被抓破。
这还不够,为了怕咬木棍伤了易家娘子,这易家大郎竟然直接将手塞进了那易家娘子的口中。
女郎产子时的痛意,稳婆可是清楚的很。
片刻后,便有红色顺着易家大郎的手腕淌出。可这平日一幅胆小怕事模样的郎君竟然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易家娘子。稳婆突然鼻头一酸,竟然有些被这对小夫妻感动的落了泪。
都说找男人该找一个出身富贵,有钱有势的。可那些有钱有势的郎君哪个能像这易家大郎这般,真的把自家娘子当成天下至宝般。
明明很是不耻这易家郎君的胆小,可这一刻,稳婆觉得这易家大郎不仅生的俊美,便是这性子,也着实讨喜。只是……看着榻上人事不醒的易家娘子,稳婆的心不由得猛的一提……
头胎,而且这易家娘子看着似乎体弱多病,只怕保命不易啊。
稳婆很有经验,以往这样的产妇,十之八九会一命呜呼,便是拼了命产了孩儿,孩子多半也早己在腹中夭折。
“易家郎君,你家娘子体弱,这孩子……”稳婆踌躇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