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霜醉此刻也不敢藏拙,只好道:“妈妈自然说的是金玉良言,我记下了,只是还要麻烦替我寻张琴来,也许真的能想起来一些呢?所谓技多不压身,妈妈以为然否?”
寻张琴来倒是无碍,胡妈妈料想杜霜醉也翻不出天去,既然她能多几样本事,自己也能多捞点,当下便又恢复了笑脸:“你肯上进,妈妈自然高兴,只要你不胡思乱想,妈妈对你还是肯用心思的。”
杜霜醉哪还敢再说别的。
胡妈妈走了,果然稍候叫人送了张琴来。杜霜醉试了试,不算多名贵的琴,不过对于此刻的她来说,聊胜于无。
她对着琴发了一天呆,时不时拨几下,丫丫看的奇怪,凑过来问:“姑娘,你当真会弹琴么?”
杜霜醉失笑:“大概会吧,我也不记得了。”
丫丫给她一个“你真可怜”的同情的眼神。
杜霜醉并不急,胡妈妈也没说立刻就给她安排客人,而且就算安排,也不会这么直眉瞪眼的往她屋里塞,总得让她亮亮相。
她闲着无事,和丫丫套话。丫丫是个可怜人,她娘就是这胭脂楼里的姐儿,不红不火,聊以度日罢了,不想腹中珠胎暗结,胡妈妈几副药下去,没能把胎打落,倒把她娘折腾的半死不活。
胡妈妈只能暗叹晦气,一碗粥饭,勉强养活着,直到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生下丫丫。她娘身子早就毁了,生了她没多久,照管不到,生了一场风寒,撒手西去。
胡妈妈只当养条狗,随便起了个名叫丫丫,一天一碗饭。楼里的姑娘们有和她娘交好的,看她可怜,倒随时伸手帮一把,丫丫囫囵长到十岁。因营养不良,生的弱小,倒和七八岁的孩子一般。
丫丫非奴非仆,胡妈妈暂时就拿她当个丫头使唤。杜霜醉便问她这楼里的情况,丫丫却立刻警觉起来,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早被胡妈妈私底下嘱咐过了,凡是外边的事,一律不许和杜霜醉说。
丫丫倒是自由的,随时可以出入,不过因为年纪太小,担不起重任,不过是替谁跑个腿买些零嘴。杜霜醉也没指望着她能帮自己偷逃出去,不过大致打听下这胭脂楼的大概方位,旁边左近都是什么,不料想丫丫对胡妈妈如此忠诚,近乎言听计从,才开口就被丫丫堵住了。
杜霜醉暗叹:自己的心思太浅,一个小丫头都能瞧出自己的心思了,也难怪那老成精的胡妈妈能处处防范住自己了。
杜霜醉不再寄希望于旁人,倒静下心来琢磨自己的琴技。幼年时曾学过,自从嫁人,这几年越发生疏,她不敢说惊才绝艳,只能临时抱佛脚。
胡妈妈倒是挺意外:“想不到你还真会弹琴,这样吧,后天商老爷宴客,你若弹的还能入耳,就跟着去凑凑热闹。”
这位商老爷是当地的商会首领,也是一方英雄人物,他没少在家里设宴,设宴是自然少不了伎子,胭脂楼便是他家的常客。
杜霜醉想着能出去透透气,难得的有些期待和紧张。可等到出门时前呼后拥,跟着的龟奴和押解犯人一样,把她们看管的风雨不透,她便知道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商家富庶,奢华无比,杜霜醉也算见识过大世面,还是不免为商家的奢华感叹。因着此地天暖,虽说是十一月的天气,可满园葱翠,百花盛开,竟和春夏没什么分别。
商家今日宴客在花园里,搭设了凉棚,铺了红毯,摆了桌椅,还搭了一座戏台。杜霜醉等人只是来锦上添花的,一时还没有她们的事,便都堆在不远处的亭台里,团聚而坐,喝着茶水,嗑着瓜籽打发时间。
离的远,只闻戏台上的吚吚呀呀声,根本瞧不清在座诸人都是谁。
胭脂楼里派出了十二个姑娘,除了胭红、翠红、浓红、脂红是四大头牌,其余诸人都是跟着凑数的。那边酒过三巡,胭红四人便应召前去斟酒,剩下的也只能干看着,说些酸话。
杜霜醉这等没什么身份的,就和个粗使丫环差不多,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只能缩在角落里尽量忽略自己的存在感。
是到了午后,众人才被传唤过去。
杜霜醉偷偷瞧了一眼,见胭红四人正坐在四个衣着华丽的男人身边,巧笑倩兮、眉目宛然,偶尔倒倒酒,拿拿水果,笑的格外脆快。
为首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身量微微有些胖,却很有不怒自威的架势,连看也不怎么看,就道:“把你们擅长的曲子唱几个。”
杜霜醉只会弹琴,唱曲轮不到她,便只低头站在人群最后,听着软语娇媚的小曲一首一首的唱遍,她头都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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