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的花朵,密密麻麻,一重叠过一重,叫人看迷了眼。
这样瞧着,似乎就只是一柄用来障面的普通纨扇。
然而谢姝宁方一站定,便眼尖地发觉了这柄扇子的古怪。
寻常用来做扇面的,多是素净的白纨素。然而她这会望过去,不论怎么瞧,都觉得那扇上蒙着的并非寻常所见之物。
疑心间,她定睛一看,又发现了一处不对。
那扇面上的花朵,似乎红得有些过了,红得像凝滞了的血。一般仕宦人家的女子,哪有往扇面上添这般颜色的——谢姝宁眼神一变,忽然间悟了过来,这红,分明似血!
汪仁眼也不眨地看着她,摇着扇子慢条斯理地道:“瞧见了吧,这人皮绷的扇面,才最好,这扇的风都是暖的。”
谢姝宁唬了一跳,不由得低低惊叫了声。
汪仁见状便笑了声,淡然道:“燕大人还年轻着,这身上的皮也紧绷细致,倒不比普通女子差。”
这话说的,倒像是他剥过多少姑娘的皮一般。
小六腹诽着,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谢姝宁浑身僵直,连视线都僵在了扇面上。
“你仔细瞧瞧,好生搁着,几年都不会泛黄。”汪仁笑眯眯的,拿着扇子在她眼前摇来晃去。
谢姝宁只觉耳边“嗡”的一声,似有根紧绷着的弦一寸寸断了开去,震得她心尖莫名疼了起来。
汪仁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忽道:“可要亲手试一试?”
“……印公。”谢姝宁张了张嘴,喊出一声印公来,随后蓦地慢慢镇定了下来,她别开眼,不再去看那柄纨扇,只道:“剥点皮应当还死不了人,印公这可是在提醒阿蛮,他还活着?”
“无趣!”汪仁闻言蓦地将扇子丢到了一旁的矮几上,烦躁地皱起了眉头,“这等时候,你不该哭了吗?再不济,也该追着问我,他是如何死的才是。你怎么就想到了,他还活着上去!这天下要都是你这样的人,该是多枯燥!”
汪仁紧紧皱着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
他算是看明白了,燕淮也好,这丫头也罢,都无趣极了。
谢姝宁听着,一颗原本下沉中的心却渐渐浮了上来,无奈地挤出一个笑来,一脸正经地问道:“那我给您哭一会?”
“……”
身子往后一仰,汪仁大半张脸都被埋在了厚重的大氅里。
透过眼角余光,他打量着谢姝宁。
眼窝比常人更深一些,一双杏眼,水波清冽,像极了宋氏。
他看着,顿时熄了继续戏弄谢姝宁的心思,然后瓮声瓮气地道:“去吧,看一眼就回家去,省的你母亲挂心你不着家。”
“多谢印公。”谢姝宁松了一口气,幸好,果真还活着。
汪仁瞬间恢复了往常淡然自若的模样,一脸风轻云淡地道:“听说吏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年岁同你相仿,年轻有为,早早已有功名在身,堪称神童。”他又想到了燕淮的那张脸,便添了一句,“人我也见过一面,生得倒不差,丰神俊朗四个字也是当得起的。”
谢姝宁目露困惑,一时没有想明白,“您这是,在给我说媒?”
“没有的事!”汪仁挑眉,“你跟着小六去地牢吧!”想了想,他站起身来,亲自上前去推开了门,“赶紧走,看完了就家去,休要逗留。”
谢姝宁不敢多言,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往门外去。
小六已候在门口,见她出来,忙带着她往地牢走。
上回谢姝宁来见汪仁,便是在东厂的地牢见的。
沿着石阶一路往下,四面灯火通明,不多时到了入口处,却是黑魆魆一片。
小六咳了两声,通道里便渐次亮起了灯来。
他轻声熟路地带着谢姝宁往最角落里去。
两旁皆是生铁锻造的牢门,透过疏密有致的空隙,能清楚地看到里头的人。
谢姝宁憋着一口气,带着帷帽的头微微垂着,跟着小六脚步飞快地往里走。
好在她虽然心中急切,到底还记得该带上帷帽。
一下地牢,她就将脸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
少顷,小六停下了脚步,微笑着转过身来:“八小姐,到了。小的就在边上候着,您有事说话就行。”
说着话,他已经一面掏出大把沉甸甸的钥匙来,将身前的一扇牢门打开了来。
透过黑色的纱幕,谢姝宁隐隐约约看到个蒙头垢面的人蜷在墙角。
她微微吃了一惊。
小六径直往里头走去,忽然朝着墙壁鼓捣了几下,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原来,牢房里竟还有一扇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