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垂花门那守着的几个婆子便见图兰一会进一会出的。
等到月白跟图兰都上了马车,扬长而去后,几人就忍不住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来。
“是小姐回来了吧?”
“肯定是,你没瞧见图兰姑娘在嘛,她既然在,小姐就肯定也在。”
平时图兰偶尔溜出去见吉祥,从不走正道,所以这群人都不明真相。不过这回倒也没猜错。
“大太太那,要不要去递个消息?”
“递什么消息,糊涂了你,只给一枚银锞子,就想让咱们三房的人为她跑腿,也是够抠的了!再说,小姐也没进门,我们哪里知道她到底回来了不曾?到时候哪怕大太太问起,咱们也是占理的!”
话音就渐渐低了下去。
这时,马车才刚刚出了石井胡同。
谢姝宁在车上同月白简单说明了一番情况,而后同她道:“这件事非你莫属。”
鹿孔于歧黄之术上有过人的天赋,这样满身才气的人,在旁的事上总有些怪癖跟独特的习惯。月白跟他朝夕相处,最是了解他,描述燕娴病症的时候,她若能按照鹿孔习惯的方式来写,鹿孔理解起来,也更容易明确。
毕竟没有亲眼目睹,望闻问切,勉强能有个“问”字,旁的一概不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再厉害,也不是神仙。
月白就笑了起来,这点,她再谦虚,也得认了。
图兰在一旁唧唧喳喳地问她,鹿孔都有些什么怪癖,听得谢姝宁忍俊不禁,直斥她是跟吉祥学坏了。想当初,她初来西越时,分明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异域少女,一副高手姿态,哪像如今,像只小麻雀。
不过因为有她在旁说话,路程似乎也短了些。
马车到达燕家后,直接往角门去。
门口早就有人等着,在前头带路,马车一路驶到了二门外,一行人这才下了车。
二门那只候着一个少年,眉清目秀气息温和恍若妙龄少女,黛眉红唇。若非他身着男装,众人必定错认为姑娘家。
如意的年纪,按理不能再往内宅里走动了。
但燕家因为主事的人不同,府上唯一的小姐又是病秧子从不出门偏居一隅,规矩也随之不同。
因为没有放心的人,阿圆死后,内宅里的事,也还是如意接手了。
一来二去,燕家内院里的丫鬟都没剩几个,能打发的都打发出去了,反正留着也无甚用处,一个个还不安分。
燕淮身边更是连个伺候的婢女也无……
如意觉得这事不靠谱,自家主子小时候就是跟一群男人一块长大的,现在连个丫鬟也不用,简直奇怪了,他不由忧心忡忡起来。
所以见了谢姝宁,他十分殷勤。
一行人跟着他往里头走,沿途毫无人烟,也不知是真的没有人出没还是提前被打发下去了不让出来。
宁安堂那更是冷清,地方委实偏僻。
燕淮已在里头等着,站在树下,脚边是一辆轮椅,上头坐着个人,只因背对着,看不清楚样貌。
听见脚步声,燕淮转过身来,冲她笑了笑,旋即俯身同轮椅上坐着的人说了句话。
谢姝宁便知道,这上头坐着的人,正是燕娴。
“这位是谢八小姐。”燕淮推着轮椅转了过来,面向她同燕娴介绍起来。
燕娴望向她,笑着问候,声音清脆。
谢姝宁则愣住了。
站在她身后的月白图兰,也都愣在了当场。
她们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燕娴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身体羸弱,病症古怪无人能解,却没想到,这病竟会古怪到如斯地步。
出现在她们眼前的人,分明是个老妪。
可燕娴,同谢姝宁一般年纪。
谢姝宁在刹那间顿悟了燕淮的心情,该是何等哀伤。
她恢复了镇定,尽量不动声色地笑着回应了燕娴,朝她走近,微微俯身同她平视,像同纪桐樱说闲话时一般,笑吟吟道:“我们该是同岁,不必如此见外,叫我阿蛮就好。”
燕娴微怔,看了眼燕淮,而后笑着拉住了谢姝宁的手,问道:“阿蛮你是几月生的?”
“三月生的。”谢姝宁反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干瘦的,没有力量。
燕娴眉开眼笑:“比我大三个月呢,该叫你一声姐姐。”
谢姝宁轻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等到月白翻着燕娴吃过的药方,仔细总结之际,燕娴已经开始句句管谢姝宁叫阿蛮姐姐了。
边上无人,她就拉着燕淮的袖子轻声道:“哥哥,快些娶了她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