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的祖宅原在沧州最繁华之地,可多年前便已转卖他人,如今全家人都隐居在城北的一处中等宅子里,极少抛头露面,四周住着的都是以往没有接触过的人群,又改了刘姓对外宣称姓裘,平时只靠收取以他人名字作保的铺面租子渡日。
从前是怕楚安追究刘家才隐姓埋名,如今楚淮进了沧州城,按理说刘家人已没有了任何负担,可他们进城几天了,除了刘淑艳刘家人头面未露,这已让余欢心里有了些准备,或许她之前想得太简单,这次刘府之行未必会有她想象中的亲人见面抱头痛哭的场面。
李畅依着楚淮给出的地址一边走一边打听,终是把车停在了一个胡同前,朝车里道:“王爷,车进不去,只能步行了。”
楚淮便带着余欢下了车,左右一打量,这里的胡同倒还宽敞,就是一侧堆满了杂物,只余两人并肩而行的宽度。李畅停好马车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楚淮的暗卫都在附近这才率先走进胡同里去,这条胡同很深,经过的几户人家都是门扉紧闭,门板十分破败,像是久不住人的,再往里走才看见一户还算整齐的,门旁挂着门牌,上写“裘府”二字。
这与余欢所想相差甚远,这哪里是什么中等门户?简直是篷门寒户!忆起儿时在外祖家时自己一人就独居一处院落,乳母嬷嬷丫头的跟了十来人,吃穿用度也无一不精,她那时只是个孩子还不讲究排场,由此可见沧州首富的气势派头,可如今一大家子窝在这个小胡同里,从间隔上看宅子占地也并不宽阔,如此大起大落,就算保了暂时平安,刘家又岂会不怪余潭的连累?
余欢近乡情怯,站在门口半天也没敢叫门,楚淮向李畅示意一下,李畅便上前拍门,拍了几声也不见回应,李畅大声问:“请问可是刘舒同老爷府上吗?”
李畅叫得嗓子冒了烟,很久之后才有一个沧老的声音在门内问:“是谁?”
李畅松了口气,退后一步道:“劳烦开门,成王妃到访。”
里头的人愣了一会,“谁?”
李畅正要开口,余欢扬声道:“请问几位舅舅在家吗?我是刘淑芳的女儿,余欢。”
门内立刻传来窸窸窣窣的开栓声,又有一道年轻的声音在里面低声道:“还是先禀过三老爷吧?”
余欢隔着门说:“你们去通禀吧,我与王爷在外等着。”
余潭之前与刘舒同起了争执,这次他们进城刘家也没来相见,想来是心里有了龃龉,余欢也不为难下人,但还是说出楚淮与自己同来,她就不信刘家人不想见她,也敢把楚淮拒之门外?
余欢看似耐心地等着,扭头就对上楚淮似笑非笑的目光,知道他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不由脸上一热,反正她人都来了,不可能不进去。
又过了一阵子,门内终于传来杂乱的跑步声,大门三两下就被打开,一个年约三旬的男子冲了出来,“可是表妹来了?”
余欢仔细辩认眼前的人,见他衣着虽然朴素,但眉宇间流露的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是见过世面的。余欢上一次见刘家人不过五六岁,十几年过去,当初的少年已过而立,不过依稀仍能看出一些熟悉。
“你是……继忠表哥?”余欢终是从对方的圆圆的脸型中看出些端倪,大舅母生了一张圆脸,她的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都遗传到她的一张笑脸,让人看了就倍感亲切。
刘继忠哈哈大笑,“上次见你你才六岁,竟然还记得我!”
余欢前不久才觉得自己不会受刘家人欢迎,这会被刘继忠的笑容所染,心情十分激动,“外公怎么样?舅舅、舅妈都还好吧?”
“好好。”刘继忠边说边转向楚淮,“这位可就是……”
余欢连忙给他们引见,刘继忠当即便要下跪,被余欢拦住,楚淮笑道:“都是自家人,不讲虚礼。”
他们在门口说了一会的话,余欢问了问家里人的身体,刘继忠一一答了,眼见着楚淮的神情越来越冷,刘继忠苦笑一声,“近来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王爷若不介意,咱们找一处地方说话。”
余欢虽然疑惑却也没打算硬闯,跟着刘继忠走出胡同后,刘继忠脚下突然一顿,“有句话我得先问一句,表妹此次前来可是为要回余家藏在沧州的那笔钱财?”
余欢极为惊愕地和楚淮对下了视线,心道:这秘密知道的人不少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