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了,而是要让别人来说!”张致和心知安木脾气倔强,吃软不吃硬,便放缓了说话的口气,“你同意古娘子买李户长家的田地,存的便是从此之后不再让她进门的心思吧?”
安木见到被张致和看破,撇了撇嘴说道:“这几个月来,她吃我家的住我家的。我家能有多少钱任她这样胡花?前一段刚刚做了冰室。她就让她的儿子女儿过来吃,我也不是说我小气不舍得让她吃。可是好歹也不能吃了还往家拿吧?我家也是靠这个做生意赚钱的。怎么她就能依附在我家身上,连点羞耻之心都没有?”
看到张致和想反驳她,急忙提高了声音,“要说起艰难,谁又能艰难过安家?当初李户长将我故意放在灵前,任我在夜里活活吓死。那时怎么就没有人来帮帮安家呢?若是好歹有个人帮她,就不会死去。李户长觊觎家业,魏县尉又不理安家的死活。村民们看到李户长欺负安家,居然也帮着李户长欺负。老师您说说,如果照这样下去,安家这一对姊弟能够支撑多久?是一个月还是几天?”
“为什么那时没有人说李户长的闲话?人人都觉得他强占安家理所当然!为什么那时没有人来帮?除了李进说了几句话,放眼满村的人,哪个是真正实意对安家的?要说我,一切闲话都会止于强权。只要安家强势,不会有任何人敢说安家的坏话。”
张致和听着安木一字字一句句如泣如诉,将她从睁开眼到现在一件件的事情慢慢的讲了出来,只听得浑身不停的冒着冷汗。噌噌噌的后退了几步,重重的坐在太师椅中。
“我对不起你……”张致和喃喃的说了句话,又艰难的喘口气,“那你也不能变成恶人,故意设了圈套让她往里跳吧?她好歹是你的亲表姨!”
安木冷冷一笑,“圈套?也不知道是谁设了圈套让谁往里面钻呢?她还知道是我的亲表姨啊……”安木故意将亲表姨三个字咬的极重,“可是这个亲表姨又是如何待我们呢的?她有没有为我和大郎想过那么一点?当初如果不是我冷言冷语的将她驱逐到外面住,只怕如今在安家发号施令的便是古娘子了吧?”
“老师,如果将您和我换换,您处在我的地步,会怎么做?古语有云,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这话我同样可以送给古娘子!她要什么,我心里一清二楚,当初不出手不过是因为她对我家没有什么危害。再加上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心思,可是今日她敢去找李户长,难保明日不会联合着李户长一起欺负我家!候押司可是将她的户籍落在沙湾了,上面写得是大郎和安大姐的远房表亲,幸好我家的户主已经改成了大郎的名字。如果我家现在还是先父的名字,会发生什么事情……老师久在朝堂,当然不用我再解释清楚了吧?”
张致和被这一串连珠炮也似的话给噎住,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心里突然生出穷途末路如坠悬崖的感觉,颓然倒在了太师椅中。
“我不是金子也不是银子,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只要我尽全力,让自己满意就好,我要先顾好自己和大郎才有资格去谈照顾别人。”安木用这一句话结束了她和张致和的谈话。
张致和无力地看着安木走出了书房,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安木怎么是这样的人?这和他一直的教育结果完全不相符。他一直在教育着安木和大郎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可是在安木的口中,正直和善良只是别人用来欺负你的借口。
如果正直和善良是借口?只有邪恶才可以在世间横行。那么,我真的错了吗?
如果当初,我肯同流合污,不去搞那个“公车上书”是不是我依旧会在朝堂里安安稳稳的?是不是我不搞那个强学会,就不会被以‘交通宫闱,扰乱朝纲’的罪名罢官?
不对!张致和突然站了起来。
夫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路漫漫兮,吾将上下而行索。纵是错,也要亦无反顾。
他大踏步的出了书房,找到了安木。
没有想到安木嗤之以鼻,“老师若此时身在朝堂,只怕要被王钦若气得吐出三升血不可。可是,连寇相公最终都同流合污了,您将何去何从呢?一袭白袍,一匹瘦马,断肠天涯吗?”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