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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她们几个该不该杀?”
孟雪如忽地抬头盯着小碧问了一句。尽管语气轻轻地,却依旧叫她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话音一落,孟雪如猛地垂下了头去,不动了。院子里半响没了声息,周围一地死人,只能听见小碧一个人喘气的声音——静默得仿佛人间炼狱。
小碧勉强爬了起来,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探一探孟雪如的鼻息。
手指才伸到了一半,猛地,孟雪如又抬起了沾满了鲜血的脸笑道:“听见了吗?哥儿哭了,一定是饿了罢……”
好像一根弦终于断了,小碧再也受不了了,尖叫了一声,转身就逃。
她逃得匆忙,连一文钱也没有,在外面街头流落了好些时日,叫附近一个ji院的人留意上了。也是她命大,就要被抓走的时候,被顾老爷救了下来……
小碧的话说完了,车厢里却安安静静的,只有轻微的“磕嗑”声,接连不断。
她抬头一瞧,只见顾老爷面色发白,一双眼血红——原来是他控制不住发抖,牙关不断地打战——“你是说,是那几个婆子,害死了我的儿子?”
小碧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她忽然想起来一事,忙问道:“……老爷,按理说当日的事儿,就算知道得不如我这般清楚,乐妈妈也该知道一个大概的。怎么,她回府之后,竟什么都没说吗?”
牙关发出的“磕嗑”声,一下子消失了。
顾老爷死死盯着小碧,黑眼珠四周都能看见眼白了。“……乐……乐妈妈?”
“是啊,太太派她来给姨娘接生的啊……”小碧怯怯地道。
不必再说什么了,一切都已经清清楚楚了。顾老爷猛地喊了一声:“回府!”——声音极大、极响,连小碧都震得倒在了地上,更别说他自己的耳朵里,一直嗡嗡作响。这种嗡嗡声一直持续到了他回府,下了车,直扑后院——
在见到了孙氏的脸时,耳中的声音才停住了。
孙氏挑高了一边细细的眉毛,尖声怪气地笑道:“老爷不是出府去了吗,怎么回来了?我们这几个,也都不是什么新鲜人儿了……”
她的话音未落,脸上已经叫顾老爷重重地掴了一耳光。
屋中周姨娘、姜姨娘惊呼了半声,后退了一步——床上抱着孩子的杨欢欢,也猛地一抖,缩进了床里。
也难怪她们受惊,这一巴掌确实打得太狠了——孙氏硬是被这一下给掴下了椅子,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顾老爷双眼仍旧血红,赶上前一步,猛然一脚踢在了孙氏的腰眼上——这一脚下去,孙氏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体面,大声尖号了起来。
“顾文远,你个王八蛋……竟然打我……看我不回去告诉我哥哥……”她在地上一面滚,一面哭道。
一旁的周姨娘和姜姨娘吓得不成了,却仍不得不过来拉扯顾老爷,“老爷息怒,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顾老爷一甩胳膊,将二人给甩了一个趔趄。
“好!你回去找你哥哥来,我就跟他说要休妻!我们顾家,装不下你这种阴谋害人子嗣的恶毒女子!”顾老爷冷笑一声,想起当日看见的那个小小男婴,心头不知涌起了一股什么滋味。他还不解恨,伸手抓了一只茶壶,朝孙氏头脸掼去。
孙氏躲过了这一下,有点愣愣地出不了声。
顾老爷见她还敢躲,心里的火更大了,正又要动手,不想杨欢欢怀里的孩子却被惊醒了,顿时哇哇地大声哭了起来。孩子的哭声一起,好像这才唤回了顾老爷心里一点残存的理智。
他看了一眼哭得小脸通红的孩子,手缓缓地垂了下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顾老爷只觉十分疲惫,再不想多说什么了,转身出了门——只留下一屋女人和孩子,仍是哭的哭,叫的叫。
眼看着顾老爷出了门,人影走得不见了,德双这才借口肚子疼,匆匆地一路跑来了关月山居。
德双进门的时候,顾成卉正被忍冬押着做绣活儿。孝期还有一年多就结束了,虽然说婚期还没有定,可是以沈晏安的年纪来看,只怕也等不了多久的,正是该开始绣嫁妆的时候了。
顾成卉十个指头被扎得斑斑驳驳,一听德双来了,立马高兴得扔了红盖头,忙叫了她进来。
待听完了德双的汇报,顾成卉讶异地与忍冬对视了一眼。
“这下倒可省了我的事了!”她微微一笑。“也不知道父亲接下来要怎么办,总不会真个儿休妻罢?”
“那可是等于跟孙家撕破了脸呢,老爷应该不会罢……”忍冬对顾老爷也有几分了解了。
主仆几个正说着话,忽然门口小丫头报了一声:“老爷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屋里几人登时都被吓了一跳,“快把德双带到后头去!”顾成卉忙吩咐了一声,起身去迎了顾老爷进屋。
阴沉着脸的顾老爷才一跨过门槛,劈头就是一句:“五丫头,以后你理家之时,带上杨姨娘一块儿,让她也好好学学!”
顾成卉一愣。
“至于你们太太,以后就让她搬出正明居,住在北角上的那个小院里。不要让她再碰府中任何事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