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购孙氏手中四间商铺的事,比顾成卉预料中要稍微坎坷一些。
就在她感觉孙氏心浮气躁,马上要松口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环节透漏了消息,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在顾成卉开的价格上多加了三百两。这一下,顾成卉紧张了——她本金有限,没法儿、也不愿意陪人玩儿这样的竞价游戏,只好故技重施,使了一个手段,将出价之人的注意力给骗走了。
这样一来,就少了最有力的竞争对手——最终,孙氏还是不得已地将四间商铺以两千六百两银子的价格出给了顾成卉。当然,是在她不知道买主是谁的情况下。她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手底下的庶女竟然暗中以一个相当低的价格,吃掉了自己的一部分产业罢!
于是,顾成卉床头夹板中的小荷包里,又多了四张薄薄的纸。
通过这一件事,长青也叫顾成卉着实吃了一惊。这个做了半辈子门房的男人,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战战兢兢——一直到现在,无论在发生了什么事、听了什么样的要求,竟都能够应对得从容不迫,对事态把握也很到位……因此房契一拿到手,顾成卉就下了一个决定:连同望月山谷的田庄一块儿,将自己名下产业都交给了长青打理。
这段时间以来,唯一让顾成卉哭笑不得的是,“小弟”陈放然似乎对她这个“大嫂”十分死心塌地,每过上几日,就要稍进来一张条子请她派下成命。顾成卉哪儿有这份闲心?再加上怕引起误会,以致她经常敷衍几句,就将来人给打发走了——有的时候,甚至连一个口信都没有。
这么几次之后,陈小弟可不干了。
他那充满了怨愤的情绪,从一次比一次长的字条和口信就能看出来:“沈大哥因公事离京,如今照应五小姐的责任当仁不让地落在了我的肩头……”“五小姐不理我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因为惦记许家的那个公子?我这就去教训他一顿……”“最近不小心负伤了,说起来都是五小姐的错……”“五小姐定是不信任小弟的能力了!”
不知是第几次,顾成卉觉得自己太阳穴都在疼了。虽然陈放然终于不叫她大嫂了,可情况却一点都不叫人省心……想了又想,她倒是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能交给陈放然去做的事儿。
顾成卉当即有些得意地给他传了一个口信。
陈小弟终于等来了一个活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立即着手去办了。
他办事效率可称神速——这个口信送出去的第四天后,便如顾成卉预料的一般,冯家果然来了几个人。顾老爷在接待过来客之后,什么也顾不上交代,匆匆忙忙地点起了数个家丁,命顾庆带人离了府——
容不得顾老爷不着急啊!
与冯家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可是最关键的准新郎却一直都不见人影。冯家撒开了无数人马去搜、去找,可冯立却像早已从世间消失一般,音讯全无。就在顾老爷心里直犯嘀咕的时候,忽然传出消息说,有人在隶北境内见过冯立。冯家细一打听,不禁大喜过望——那人将冯立的特征说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他脸上缠着的一圈圈纱布,以及当初与他一块儿消失了的车夫、小厮,都能一一对上号。
想来冯立当初犯下了事以后,必定是立刻逃到了隶北去罢——一场祸事变成了一门亲事的消息传进冯立耳朵里以后,想必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回京了!
一旦听说准新郎有了下落,稍微放缓了一些儿的婚事,顿时又在顾老爷的命令下紧锣密鼓地加急准备起来。
唯一知情的顾成卉,在收到消息的当天就给陈放然传了一个口信道谢。陈小弟的反应十分迅捷——立马腆着脸要求吃顾成卉亲手整治的点心……顾成卉收到了纸条以后,眉毛跳了跳,没事人似的将它放在炉子上烧了。
待这一切杂务处理得七七八八了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底了。
秋闱已结束,顾明松也已回到了家——若有人问起来他考得如何,他也是一脸凝重和不确定的样子。放榜的日子在九月十一号,老夫人和顾老爷两颗心齐齐在空中悬着,尽管面儿上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笑颜,可无声的紧张却早已渲染在顾府的空气里,连中秋这样的节日也是仓促而过。
九月十日的夜里,顾老爷就已把一个小厮派到了贡院门口候着——按以往惯例,红榜将于凌晨五更以前贴出来,因此贡院门口早早儿地,已经围上了一层又一层的人,若不早去,连个榜前的位置也占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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