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她回来便是为了走官的,无论是人脉上还是财力上,都要多多仰仗老夫人、甚至安平侯府。如今莫名其妙诬陷了一回庶妹,顾成华光是赔不是可还不够,总要多在祖母跟前露露脸,赚些好印象弥补弥补……因此在自己亲妹妹身上,便疏忽了。
但是这话却不好对七丫头说……孙氏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只道:“华姐儿今天才来瞧过你一次,你当时还睡着……因此不知道。我给你准备了些养身子的汤,一直在炉子上温着呢,我这就叫来给你喝!”说罢就要出门叫人。
孙氏脚步走到门口,却听身后顾七幽幽地问道:“她今天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早晨与众人送走了顾明松以后,孙氏又去跟老夫人请过安,回院子时顾七便已经醒了,还在地上走了走。自那以后,顾七就一直没再睡过……孙氏想了想,笑道:“可不就是今天清晨时候!我去二门口送大哥儿去了,走的时候你还睡着。华姐儿就是那个时候来的!”
顾七面上浮起一层惨白的笑意来,她望着孙氏轻声道:“母亲去叫汤罢。”孙氏朝她一笑,忙走了。
回到屋里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顾七无声地笑了。
今天清晨?顾成华来看过她?
今天清晨的时候她趁着院中无人,强撑着身子,去了关月山居!顾成华若真的来过,怎么会不知道她不在屋里,又怎么会不告诉孙氏!
“……吃醉了,漏打了一更,实际上已经三更了……”顾成卉那让她浑身难受的柔柔声音,又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
如果自己被掳走之时真的已经是三更时分,那害自己的人——就是冯立了。
与她亲哥哥、亲姐姐联手,原本要抓顾成卉的冯立。
顾七脑子一阵尖锐的疼,她死死咬住嘴唇,推开了屋里的窗户。眺目望去,秋日的天空显得十分孤凉,几片萧瑟的落叶被风裹动,盘旋着落在窗棂上。
几片灰白的云从天空的这一头,缓缓地飘到了那一头……可孙氏的汤,依旧没有来。
顾七冷静了片刻,走出了屋子,往茶水房走去。她原先身边的丫鬟自从出了事以后,除了一个碧桃死了,其余都被孙氏处理了,身边一时还没有补上新的大丫鬟。不过是少了四个人,这个她住了多年的旧院子里,却已经显得别样清清冷冷。
茶水房里的一个小丫头,冷不丁见了她来,慌慌张张地从小板凳上跳了起来。“姑娘可是要汤?劳您再等一等,方才炉子熄了……”
“我母亲呢?”顾七问道。
小丫头面上现出有些无措的神色来,不过口齿依旧清楚:“方才太太也来叫汤,不想却被正明居里来的一个妈妈给叫走了。好像是什么人来了,急得不了……太太嘱咐我一会儿拿了汤给您,顺便同您说一声呢。”
顾七的目光冷冷地在炉子上转了转,又看了一眼那小丫头。这才发现她生得不错:大概六七岁的年纪,一双清凌凌、水汪汪的笑眼睛,与顾七往日倒有三四分相像。只是她身上却还带了一种单纯稚嫩的气息,好像强光一般灼伤了顾七的眼睛。
“你叫什么?”她轻声问道。“回姑娘话,我叫四蛮。”那小丫头答道,口音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转折感。
“四蛮?这个名儿倒古怪。”顾七顿了顿,又道:“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伺候罢。”
这是要提她做一等的意思了。四蛮一愣,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惊,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四蛮谢谢姑娘抬举。”接着躬身向顾七行了一个礼。
顾七没理会她,自顾自地转身走了。四蛮看看炉子上热着的汤,一时不知道用不用跟上去的好。
……就在二人方才说话的时候,正明居里迎来了一位谁也没有意料到的不速之客。
孙氏是被老夫人十万火急地给叫到正明居的——她不得已撂下了顾七,心里正有怨气呢,可待她见到正屋当中坐着的一位夫人时,顿时忘了心间缠绕着的不满。
不过是接待她罢了,可现在老夫人、顾老爷竟都在座……
怀揣着隐隐约约的预感,孙氏行过了礼,坐在那位夫人的对面,笑道:“二弟妹怎么不声不响,突然来了京城?也不提早说一声儿,好叫我们为你接风洗尘。”
顾二太太——府中人更习惯称之为“海丰的那位”——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嫂贵人事忙,我怎么好意思劳烦你。这一次来,我也没有别的事,就是为了收回我的本钱和红利罢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