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准,你对我如此情深意重,可叫我怎么开口,对你说出离别二字?
众人都静默了下来,看她俩一人唱,一人哭。
觉得自己太扫兴了,云裳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气感九天的一拍桌子,“来,谁今天喝不到桌子底下,谁明天就从我莲心小筑里滚出去!”
众人“嚯”了一声,重新露出开心的笑意。重新热闹了起来。
问君子意如何?今夜醉朱颜。
一生盟,去似箭,笑莫笑死生由天。
这一刻,全将烦恼丢在脑后,也无不可。
云裳殊不知,在她们的莲心小筑里头热热闹闹吃团圆饭的时候,在莲心小筑的外头的巷道尽头,有人披着一身黑衣遮挡住身上的五爪蟠龙,身旁的红栌和亭奴各撑着一把油纸伞为他遮挡住深夜的重露。
斯人定定看住那亮如白昼的莲心小筑,眼角眉梢带着说不清楚的情愫。
翌日清晨,香香在屋外徘徊了良久,都未敢惊动屋子里的人。
莲准抱着云裳坐在窗前,看房檐下落下昨夜里残留的雨滴,心中片刻宁静。
“得了,进来吧。”云裳叹了口气,香香如释重负的走进来,“小姐,陆府送来了帖子。”
“什么事?”
“您……还是自己看吧。”香香嘟了嘟嘴巴,十分不开心。
云裳笑着撕开,取出来一看,脸上的笑意更浓,眼中的光亮却更冷,“喲?陆慎的儿子都要满月了,看来,我真是走了太久……”
三日后,陆府上下,热闹非凡。
可众人却都生生的在这热闹上看出来那么几丝的冷情肃杀的味道来。
重新穿上自己最爱的绯红色的衣裙,然而样式却更是隽狂,斜褶的芙蓉海棠花纹暗鎏生金,从左边的腋下斜拉到右边的腰际,又顺着腰际垂到了脚后跟,白净细嫩的肌肤裸露在外,贪婪的呼吸着外头干净的空气。柔色的内衬底子同样镶着暗色的花纹,此时是夏日,炎炎的烈日之下,这一身水绸的衣裙在阳光之下幻画出比阳光更让人目眩神迷的光彩来。
那是衣裙的主人自身散发出来的光彩,如一颗完全被砂砾洗涤清楚的珍珠,毫不遮掩自己的光华璀璨。
从桃红色的软轿子上先踏下来一只脚,足尖上分别镶嵌着山核桃大小的猫眼两枚,在正午的日光之下两颗澄清碧绿的猫眼石之中闪出两根线头一般粗细的黑线来,直立立的,嘲笑着面前的这座府邸。
连带着鞋子的主人,眼角眉梢都带着说不出的嘲讽。
抬手遮了迎头来的光,三千黑丝被风扬起,肆意飞舞着。身后忽然多了一道黑影,啊不,是硕大的黑影。
云裳不回头,也能闻到身后传来的阵阵的高大上的香粉的味道。
“说起来,本宫还真是许久都没来过小妹的宅子了。”
长公主凤紫潋刚刚下了软轿,丫鬟就立刻打上遮阳伞帐为她遮挡住头顶上炽热的光线。莲准吩咐了小厮将自家的轿子停靠在阴凉处,转身到了她二人的身边,云裳正对着出言不逊的凤紫潋微微一笑,抬步走了进去。
小门童早就被这两人的气场给吓傻了,一个冷艳高贵,一个笑而含威。
还是旻言站在门口给通传了一声。
凤紫潋冷哼一声,从门槛上傲气吧唧的迈了过去,顺便甩下一句,“连奴才都这么没眼力界儿,难怪她也就能小打小闹的,成不了个气候。”
云裳听着一笑,“她还不成气候?儿子都生下来了。”
凤紫潋眼中闪过一丝恶狠狠的光,定定的看着云裳一会儿,把云裳看得都发毛,语气森冷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敢说……她今天成了这副光景,没有你的功劳?”
云裳忽而一愣,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你看看我,竟然忘了,我原也是个帮凶。好,好,得亏你今天说破这一层,不然我还当我自己是个活菩萨。”她自己说着忽然却气势低落了下去,“一年之前我还能随便的找个由头来修理她,可是现在,我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顾及她,也得顾及陆慎的儿子不是?”
凤紫潋怪异的笑了下,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云裳没听清,两人继续往里走,渐渐的听见里头贺喜道喜的声音不绝于耳,凤紫潋忽然停住脚步,回头朝她比了个手势,“怎么样?无忧公主,请吧。”
云裳毫不客气走到她前面,“成成,你是要看出好戏,可惜,我今天就是来贺喜的,绝不闹事。”最后的四个字说的几乎是攒足了力气。
“她不闹事?鬼信!”凤紫潋松开撑着门框的手,也笑了起来。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