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一份孝心,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最为烦恼的,其实是孔杰。
云裳一定要住在古阳村高家,可高家哪里有那么多房间容纳那么多人呢?陆慎向来不喜欢打扰村民,所以五百亲卫以及裨将邓展都留在了江夏县城;而云裳的人,也大都没有跟来,只是,孔杰和羽林禁卫军,如何敢于远离云裳?平兴都督府那次,已经让孔杰深感对不起陛下的嘱托,现在住在小小村落中,没有军队拱卫,那便只能倚仗他们这些人了。
他考虑过,羽林禁卫军至少要留下四人轮值护卫,才能确保无忧公主安全无虞。
只是……高家小小两间茅屋,里间是高远原来的卧房,现在留给陆慎居住;外间没有卧床,也只得用长木板搭了一个临时的大铺,由云裳和他们四名羽林禁卫军住着……
当然,这个大铺很长,横亘了南北,云裳一个人在北边,南边留给了那四名羽林禁卫军。
按说,无忧公主肯于和他们羽林禁卫军挤住一间屋子,也算是纡尊降贵,至少也是没把他们当外人看了。可孔杰却没这么看,倒不是自恃品级较高,而是……云裳很让他担心。
不是担心她会有什么危险,而是担心她会给别人带来危险。
试问,一个夜夜不空房的纨绔膏粱,忽然没有了同居的男宠,只是隔三岔五地跑到鄂州城里找婢女解决问题……那么和他同居一室的形貌还算上等的几个人,算不算比较危险?
所以孔杰仗恃着武功高强,拼着每夜不睡,不再轮值,就只他一个,穿戴得整整齐齐,大马金刀地坐在屋子正中,美其名曰:替云裳守夜。
开始他倒不是这样的,虽然守夜,主要还是留在屋外,可是,在那夜里他听见屋里有动静急忙赶来之后,情形就发生了改变。
那天他进来的时候,正看见云裳出现在本来不是她住的铺位南边,羽林禁卫军梁乙的身边!而且,她的手,还停留在梁乙的肩头!
虽然无忧公主解释说,她是睡不着,听见梁乙在说梦话,所以过来推推他……可是,孔杰还是不能放心,对无忧公主的“保护”越发严密了……除了上茅厕以外,基本上是不离开她半步,就连白日里,也不会给云裳和任何一个羽林禁卫军单独相处的机会!
当然,在孔杰眼中,最直接受到威胁的人,其实是……陆慎。无忧公主赖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古阳村不走,不就是为了陆少将军么?看看无忧公主盯着那个思思姑娘的眼神就知道了,这样“色”的一个人,对思思姑娘,竟似毫无非分之想,反而对陆少将军“青睐有加”,那么,无忧公主的意图,不是已经明显得很了?
虽说与己无关,但孔杰还是忍不住,在几次云裳找机会与陆慎独处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打扰”了一下。
而他自己却不知道……在他完成这些作为的同时,云裳心中,也一天一天积累着,愤怒!
对于冯少绾的不辞而别,还有另外一个人的离去,本来心里就空落落难受的云裳再也忍不住了得已经接近满值,眼看着就要喷薄而出了。
而另外,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之内,也有人正在接近崩溃的边缘!
大学士顾文伦的府邸之上,一连差不多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都静寂得如同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一般。
这样的寂静……的缘由。
自然是因为了失而复得的顾籽萄。
在一夜的深夜之中,顾大学士带着满脸的泪水,攥着两手的汗水,悄悄走进自己女儿的闺房之中尚在榻上昏沉沉的昏迷不醒的顾籽萄面色憔悴的不似活人样,抿紧的唇角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往。
“孩子。”
在昏睡的顾籽萄面前伫立良久的老人家,眼含热泪,伸手从袖子里抽出一件亮光闪闪的东西。
月华一闪之间才能看得清楚……在他的手上,赫然握着的是一把尖利的匕首!
既然那些回忆对你来说是那么的不堪和难以承受,难以在清醒的时候面对的话……
那么做父亲的不如早些结束了你的痛苦。
手中的匕首高高的举起,在月华下一闪而过的寒芒,刺痛了彼此看不到的心。
结束了你的痛苦,也结束了我的痛苦。
孩子……原谅爹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