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愣住。
“应该和陆少将军商量一下……”云裳皱皱眉,忽然站了起来,“既然你这样看重火莲教,为什么拖延这么久才告诉我?”
“去和陆少将军商量什么?此去平兴府还有半日航程,要等你去通知平兴府,只怕黄花菜都凉了!”莲准依然唇角带笑,那笑容却多了一丝嘲讽,“而且,丰城失陷之后,只怕火莲教方面也需要一段时间收复叛军,现在,更需要考虑的是,你和你的陆少将军,到底还过不过平兴府?”
云裳正要往外走的脚步一顿,是啊,还过不过平兴府?他们是川蜀南路的招讨使,不是江南西路的,如果此时沿江而过,不在平兴府停留,倒也没人说出什么理去;何况丰城出事,依理,他们现在也万万不可能知道,此时直穿而过,谁也不会怀疑他们是在躲着叛军……至于那五百亲卫,只需要派人通知一下,也就罢了。
只不过,以她一路以来对陆慎的了解来看,若是把事情拿出来同他商议,那么陆慎必然不会同意这么做……也就是说,想避开平兴府,必须欺骗陆慎;但即使找理由欺骗了陆慎,避开了平兴府,等将来丰城失守的消息传来,他大概也会怀疑她……
这时候,坐船忽然经过了一段浅滩,开始上下颠簸起来,那被云裳放在小桌上的茶水,也跟着摇晃荡漾,但盛水的杯子,却是纹丝未动。
“莲准,”她忽然笑道:“你知道这茶杯为什么不会掉下来吗?因为我在杯子的下面,装了磁石,它牢牢吸附在了铁质的桌面上,所以虽然脆弱,却不会掉下来跌个粉碎。而在此动乱之际,陆少将军是我的长官,就是这块铁质的桌面,坚固,可以依靠;我这样的瓷杯,自然要牢牢地吸附在桌面上,才能保住自己的平安哪!”
“你!”莲准气结,“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平兴岌岌可危,我们躲还来不及,你的陆少将军就是个神人,单枪匹马,又能杀得几个人?”
是夜,陆慎、云裳一行人按时抵达平兴府,下榻在了平兴南门的和盛客栈。
倒不是他们不愿意住驿站,或是直接入住府衙;而是,现在的平兴府,慌乱一片,都在风传火莲教的赤脚大军即将来袭,军商百姓,乱成一团;连驿站里头,都找不着半个办公的官吏,可以说他们现在能够进了城来,已经是莫大的幸运,而又能在城里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真是幸中之幸。
而此时,才是赤脚军攻下丰城的第一天,离后来赫赫有名的平兴府之战,还有两日之遥。当然,当时的众人,还不知道赤脚军会何时来攻,而云裳,也并没有把她提前知道丰城叛乱的事情透漏一句半句。
所以当陆慎进城以后,见到如此慌乱的城市景象,着实大吃一惊,听了些街面上传的谣言,已经传得神乎其神:有说火莲元师神兵天降,是来替他们排危解困的,也有说火莲教凶残暴戾,喜欢生食人肉的。
当晚,陆慎和云裳两个人穿戴整齐,依照正常的手续前去拜访平兴镇南军提督。而当他们投了名剌后,却又被告知都督大人正在南边的赣州考察军务,其他所有副将偏将都已经集结在巡抚衙门商议军情。陆慎到了此时,才知道事态居然已经如此严重。
陆慎和云裳一起在都督府衙门里等了半个多时辰后,又被让到巡抚衙门去,说巡抚大人知道他们过来,请他们一起商议一下军情。
而后,他们两个人,又被安排在巡抚衙门后院的小花厅等候。
云裳四处看看,悄悄伸了个懒腰。
这个小花厅紧邻着巡抚衙门的内厅,里面灯火明亮,众位文臣武将还在议事,隐隐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似乎丰城的事情很是麻烦。平兴府乃是江西首府,巡抚大员、平兴知府、镇南军都督,群聚此处,此地安全,自然是重中之重。
不过他们这个会议,也开得太长了些吧?
虽然莲准极力反对进入平兴府,但云裳对这次丰城叛乱之事,其实还算是乐观。她看了莲准给的情报,知道丰城的“赤脚军”,不过千人;虽然后来收编了几百水寇山贼,还有丰城的千余叛军,满打满算也到不了三千人。
但平兴府的驻军,就有六千余人。
虽说外面都在传说“赤脚军”以一当十,但那次“赤脚”弟子来袭击她,不是也都很菜?她觉得莲准说得有些过于严重了,何况有陆慎在,有羽林禁卫军在,她自己大可不必担心。
闲坐无聊,她终于转头,问陆慎,“陆少将军,对这次丰城的事,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