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羹汤是好的,不信我吃给你们看……”
她就要往嘴里送。
胡纶见主子摇头,疾步上前:“主子是说,请娘娘先行离开……”
“我……”聂紫烟不想走。
但凡人身体虚弱,总是内心孤单,需要人陪伴。此刻,谁能在他身边,谁就会是他最为倚靠信任的人。当年,她不就是照顾受伤的他,才……
见她不走,千羽墨捶了下床板,又喷出一口血。
秦太医看不下去了,跪倒在地:“还请娘娘先行离开,微臣会竭尽全力,请娘娘放心……”
众人皆跪:“请娘娘先行离开……”
聂紫烟嘴唇哆嗦,终于捂着脸跑了。
殿中一静,雨声似乎突然大起来。
秦太医正待上前,忽见千羽墨翻身坐起,气色平静,毫无病态。
吩咐胡纶:“翻遍整个盛京,把但凡能喘气的稳婆都揪出来……”
胡纶一怔,转瞬明了,顿时指尖冰凉……怎么这就生了?这才几个月?
然而不敢怠慢,推开窗子,发射了一枚只有无涯死士才能看到的信号。
“你,”千羽墨一指秦太医:“随孤出宫!”
“不行啊,主子!”胡纶急忙扑过来,抱住正往门口而去的千羽墨:“现在十三公主虎视眈眈,梦妃娘娘刚刚又跑出去了,保不准跟王后……方才主子又吐了血,天朝派来的御医怕是马上就要过来了……”
十三公主怀疑主子装病,特从天朝调来御医,若是一旦发现,就是欺君之罪,主子,主子怕是……
千羽墨猛的转了身,眸子如浸冰的墨玉,点点裂开:“此时此刻,我的女人,我的孩子,危在旦夕,你竟让我在这里等?”
胡纶只觉一股大力猛然弹开了自己,他跌坐在地,但见雪色袍摆翻飞,迅速向风雨交织的门口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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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
“出去……”
“男人是进不得的……”
狭窄的房间内,聚集了至少十个稳婆,但凡见了男人,一律推出去。
屏风遮挡,只见里面人影晃动。
“哎呀,怎么出了这么多血啊?”
“怎么连个动静都没有?”
“好像气就要断了……”
“你瞧,血还在流呢……”
“快,快……”
一盆盆通红的水端出去,看得千羽墨眼角直跳,而自始至终,他就没有听到里面那人有半点动静。
“哎呀,又晕过去了……”
“本来身子骨就弱,又拖得太久了……”
“我看,八成是不成了……”
千羽墨又要往里冲,稳婆们齐心协力往外推他:“产房重地,男人……”
“滚开,她要是有什么好歹,我让你们一起陪葬!”
稳婆们齐齐吓了一跳。
仅是这一惊之际,千羽墨已经奔到了床边。
“云彩……”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
面如死灰,满脸是汗,鬓发如凌乱的墨迹贴在脸上。长睫紧闭,一向红润的唇惨白如纸,却有几点参差的伤口,只是透着殷红的颜色,因为,已经流不出血了。
“云彩……”
心霎时被撕裂,然而语气忽然一顿,眼神凌厉如刀。
稳婆急忙收回手:“我给夫人含块参片。敢问这位公子,您是……”
“我是她相公!”声音低哑,字字深沉。
凝目片刻,千羽墨拾了帕子,轻轻擦拭洛雯儿的脸,再将乱发一缕缕的别在耳后,耐心而细致。
稳婆不禁叹了口气:“您能想开是最好的。生孩子就是鬼门关,夫人遭够了罪,兴许在那一边……”
“滚……”
“唉,您也别太伤心。依我看,还是先找件衣裳换了,过会硬了可就……”
稳婆见人生得俊俏,又觉他年轻不知事,就忍不住要开导一番,正想来一句“过段日子再娶一个也就是了”,就听一声怒吼:“滚开——”
恰恰外面打了个响雷,骇得稳婆差点坐到地上。
她连滚带爬奔出去,见了婉莹,连忙抓住,又觉丢了面子,忍住老脸涨红,吩咐道:“小姑娘,赶紧张罗后事吧……”
“咣当……”她身后的门板轰然断裂。
她又吓了一跳,拐拐婉莹的手肘:“这人到底是谁啊?”
婉莹抿紧唇,一言不发,只看着那个蒙在暗中的背影。
“云彩,云彩,我来了,你快看看我,看看我……”
他抖抖索索的摸着她的脸,可是她,一动不动。
“我今天便觉得心慌,还以为是你想我想得紧了,却不想……”思及听到密室传音那一刻的惊恐,顿泪珠翻滚。他强压下去,他要看清她的云彩:“我早该来的。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握住她的手,却是沾染了一手的血,而那血,竟是冷的。
“云彩,若是你当真……我说过,我一定会陪着你!什么‘永不相见’,都是假的,其实我们,一直在一起,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