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花蕊的芬芳。
他不止一次的看得失了神,听得失了神,然后便觉有四道目光自院外的大槐树上射下来。
他便急忙拎起斧子,劈柴。
“咣”。
柴没劈上,手指砸坏了。
“三郎,你明知他的伤还未好利索。再说,他那胳膊腿,能干什么?”
话虽是对三郎说的,眼睛却是看着婉莹。
是了,这个婉莹生怕心上人受累,但凡姑娘看不到,就指使他干活,美其名曰,强身健体。
于是他劈柴就伤手,挑水就伤脚,若要烧火,满屋子是烟,弄得邻居大老远的提水来救火。
于是三郎接过他手里的斧子,到一边去“帮帮帮”。
“小绿……”
他在心里替她补了个“豆”。
“过来我看看……”
小绿过去了。
她看了下他的皮肉翻卷,指甲也歪了,叹气:“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她是想说,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走吧?
不错,他就是靠伤势未愈留下的。
她很有钱,也不吝惜给他用好药,可他的伤就是不好,大夫也说了,他的身体不是那种很爱愈合的体质。
是了,谁让他总是能找到机会偷偷挣开一两道伤口呢?这样的季节,又常下雨,的确难以愈合。
不过有次,他是打算负伤前行了,可是刚出门口,就“晕倒”,又抬回来。
于是每天都会有五个人期盼他的伤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当然,应该还会多上一个。
那人现在当是在碧迟宫,两眼冒火的遥遥炙烤他。
他始终不明白这个女人有什么好,令那个魅惑万千处处风流的家伙如此迷恋,竟是空置了后宫,专宠一人。
她也是美的,然而论艳,不及南宫绾,论清,不及湖阳,论媚,更是不及夏语冰,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她有着独一无二的吸引人的魅力,至于是什么,他暂时还没弄清楚。
他是见识过她的厉害的。斗香大会,她凌厉如冰,毫不留情,她也很凶猛,像一头小豹子。
当时他就想,这样的女人,得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驾驭呢?结果竟是……
他一向对于男女情事不好奇,却也忍不住关注这样一对组合,然而方方面面的消息都是说千羽墨对她宠爱有加,竟是连当初那位烧死的突然又活了的女人都没有动摇他半分。
她的确是值得宠爱的,无涯能有今天更上一层的局面,她功不可没,可是这样的女人……
不过,眼前的她又失了当初在赛场上的咄咄逼人,不肯退让,她沐在夕阳中,浑身都是暖融的光,圣洁而澄澈。
她梳着已婚夫人的发髻,却有几缕头发不听话的掉出来,在她的额角鬓边轻轻飘动。
她在笑,她笑起来很美。当时在赛场上,就像阳光一样晃了他的眼,而眼下,那明媚中多了几许轻和,几许柔润,几许温婉。
她给他的永远只是个侧脸,然而即便如此,亦是精致得让人心惊。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他不觉这样问自己。
现在,她又开始做小孩的衣服了。
她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他又开始怀疑千羽墨怎么会看上她。
几块布片,在她手里翻来覆去,时不时就哆嗦一下,他也跟着哆嗦一下。
他知道,这是又扎到手了。
先前他还以为,她拿那些细棉布是为了练手,否则依她的财力,孩子的衣服一定是绫罗绸缎锦绣丝绢。不过后来他才发现,原来这就是孩子的小衣。
针脚经过锻炼开始均匀了,也算细密,可是她怎么反着缝?这些针脚难道不都应该藏到衣服里吗?当然,这样缝起来是比较方便。
就不要指望她绣什么花啊朵啊,她也的确没那么多打算,只棉布的颜色都很鲜嫩,她有时会把作品翻一下,于是各色鲜嫩在她纤细的指间翻转,如同花瓣,而她的手就是花中蕊。
他很少对女人注目,当然也是因为院子里的女人太少……婉莹经常脸上带伤,三郎也好不到哪去,真不知这俩小情人是怎么个亲热方式。梅儿倒是常来,可是哪天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笑着来,哭着走,然后那从耳房走出的二人脸上又添了点新伤。
于是,便只剩了个她了。
现在,她正翻看着他的伤口,叹气,让婉莹拿药箱,让三郎端清水。
她的手法很熟练,想必当日他后背的伤就是她动手包扎出来的。
她的指尖有些凉,但是很滑,很软,为他清洗时,那脸上的表情就像对待她未出世的宝宝一般细心,温柔。
他有时怀疑自己,是想借着受伤赖在这里不走,还是只为了这片刻的接近?
他想接近她?
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