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脑门尚有未拭去的汗珠。
“王上……”
他是想说,绳子已取出,焦肉已刮除,伤口已经包扎好,可以进去了。
可是他的腰弓了半天,也不见王上行动一步。
说实话,他有点摸不准这位王上的心思,便隔了帘子,冲里面的人递眼色。
这鲛绡帘幔是里头能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头,可是秦太医正在忙碌,根本就没收到他的求救。
倒是胡纶,小心上前:“想来洛尚仪已经没有危险了。主子,您不进去瞧瞧?”
千羽墨站着不动,他便又轻声道:“洛尚仪怕是想同主子说说话呢……”
这句好使,但见千羽墨迅速转了身,然而在撩开帘幔的瞬间,手下略有迟疑,却只见帘幔倏地一动,便恢复了平静。
然后秦太医与宫女便鱼贯而出。
胡纶迎上前……
他没有见到洛雯儿的伤势,然而只需看主子的脸色,便可知严重到何种程度。
对于洛雯儿,胡纶的感情很复杂。先前,他是怕主子走老路,而排斥她,甚至想过借刀杀人,但是他见主子因了她而欢喜、吃醋、愤怒、思念……他又想着,让俩人在一块就好了。
就这么矛盾又纠结的,俩人走到了一起。
胡纶最感动的,是在雪山脚下,洛雯儿拼尽全力将主子劝了回来。
自那日,她在他心里,就俨然成了半个主子,被他敬着,以至于若是敢有人背地里说她坏话,他也要仗着自己大总管的身份来压一压。
其实洛雯儿挺好的,真挺好的,他看着主子跟她在一起很快乐,无涯也因为她的出谋划策更加富强,更加井然有序,朝堂上亦是焕然一新。他觉得,主子真是找对人了。有时他甚至想,若是刚开始主子遇到的便是她,而非梦妃,是不是会更好?
只不过,他依然有担心,有不甘,那便是主子始终不肯让他说的那件事。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说是不说又有什么用?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俩人能够在一起好好的,让主子的每一天都很快乐。
而主子……如果洛尚仪不好,他是不会快乐的。而若是洛尚仪好了,那日子,是不是就会长一些,再长一些?
于是秦太医一出来,他就急忙跟上去,而那面被主子紧紧攥过的帘幔,再承受不了重力,忽的自殿顶掉下来……
==========
人都走了吧,否则不会如此安静,就连她,亦是静静的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铺开扇形的阴影,衬着苍白的脸色,亦是安静。
他也便静静的坐在床边,一瞬不瞬的看她,连呼吸亦静得悄无声响。
良久,方缓缓握住她的手,语气颤颤:“云彩……”
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脸下,有一道细细的伤痕,涂了药膏,看起来就像除夕之夜他趁她不注意,在她脸上画的面粉。
只差一点点,他就要失去她了,失去那个虽然匆忙离开,却不忘回头冲他调皮一笑以示安慰的女子。
“等我回来。”她说。
可是他差点等不到她了。
眼波一颤,再看她的鬓角……焦糊之处已经被宫女修建掉了,露出微微泛红的肿得发亮的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