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老小都上了吊。
而朝廷自始至终除了收缴棉花无丝毫开仓放粮之意,出入用度依旧锦衣玉食。真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有人实在忍受不了……若按无涯的纪年,便是大历一百九十一年,然而从元玦天朝到各诸侯国,皆是五月初五,就在王公贵族与朝廷上下欢度端午佳节之际,晖国与北戎接壤的边境小城婩城揭竿而起,甚至还暗合了北戎的蛮子,一同向国都封夌推进。
起初,晖国国主北华弶还不屑一顾,只下旨令义军所过的郡县出兵,极力镇压。
怎奈那些士兵亦是百姓出身,家人挨饿或致死,岂能不伤心?又恨朝廷不顾百姓生死,强征暴敛,予取予求,于是纷纷倒戈响应,有的地方竟是杀了守城的郡守,大开城门欢迎义军。
北华弶这才急了,可是这时,晖国已经乱作一团,各地均爆发了起义,有的相互联合,继续往封夌推进,有的则自立为王,建了新国,只有少数地域认为北华家族统治了千余年,乃天命神授,继续苦苦坚守,然而在四围强大的攻击下,已是强弩之末。
眼瞅着晖国就要四分五裂,北华弶向周遭诸侯国求援,怎奈各国乃至元玦天朝都装聋作哑。
天朝是因为他每年收获颇丰却出手小气,朝觐只上那么一点点拜礼,都不如一个刚健的小诸侯国。
各大诸侯国则巴不得别国乱成一团,这样就少了个敌人,而那些新建的小国只需稍加拉拢或威胁,就成了自己的属国,又怎会坏了自己的算盘?
无奈之下,北华弶只得向无涯国主千羽墨求援。
说来也怪,北华弶虽然每年都要借棉花从无涯拉走大量的金子,却一直瞧不起千羽墨,说他昏庸无能品位差,而自己则智慧无穷,竟然仅靠棉花就可富国强兵。尤其是去年,因为“出口”的棉花在入关检查时被发现了黑心棉,险些被无涯拒收,北华弶便更恨上千羽墨一层,说他无端挑剔,气量狭小,于是便在诸侯会盟上唆使别国刻意刁难,却不想风水轮流转,如今却要求千羽墨出兵,救他于水火。
千羽墨歪在水纹荷花红木榻上,声情并茂的朗读了北华弶的求援国书。
虽为求援,遣词造句却异常傲慢,就好像是施舍无涯一个讨好他的机会似的。
洛雯儿瞄着千羽墨的得意,后者在读到兴起时,微张了嘴,停顿,于是她便将指头大小的樱桃填进他的嘴里。
他却冷不防的衔住她的指尖,斜飞的凤目尽是暧昧,终于把她惹恼了。
她抽出手指,看着上面的两个牙印:“如今你高兴了?多年的阴谋终于得逞了……”
千羽墨大笑,将她捞到榻上搂在怀里,使劲亲了一下:“早在那时,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心灵相通!”
“呸!”啐了他一下,转而不解道:“既是如此,你为什么还不出兵?”
想了想,皱了眉:“对,暂不出兵,谁让他态度那么傲慢,好像是谁要求着他似的!”
“他也撑不了多久了。”千羽墨平躺在榻上,一手枕在头下,眼睛望着繁丽的藻井:“而今只看他要开出什么条件,或许咱们无需耗费一兵一卒,便会有极大的收益呢……”
事情果真按照千羽墨的预计在有条不紊的发展着。
北华弶初次派使者递求援书,并未谈及要如何酬谢无涯,此书遂同石沉大海。
七日后,再递,态度和缓了些,“小心翼翼”提了金银的数目,却只换了无涯国主的一声“嗯”。
三日后,又递国书,这回将金银翻倍,然而只得了千羽墨的莞尔一笑。
又三日,来自晖国的茹妃跪在碧迟宫外。
七月,正是白日骄阳烈烈,夜晚凉风瑟瑟的时节,千羽墨遣人好生劝慰,然茹妃就是不肯离去。
洛雯儿隔着梅花竹叶的镂花长窗看着那个如他的王兄一样傲慢的影子,莫名的设想若今日受难的是无涯,乞求晖国来救,这位娘娘又当如何?
正自出神,忽见茹妃抬了头,恶狠狠的睇向这边,那眼神犹如地狱饿鬼,令人心底生寒。
第二日,国书四至,这回晖国极是诚恳,直接割让与无涯毗邻的二十座城池,以求无涯出兵。可见情况到底紧急到了什么程度,而且末了还说,派兵的时候麻烦捎带运些米粮。
原来,北华弶一向愿意与千羽墨比富,拿棉花换来的金银都极尽挥霍,粮库竟然没存下多少粮食,因为他觉得只要有钱,天下没有办不到的事。
结果这回义军包围了封夌,哄抢了粮库,各地郡县的长官跟他们的国主一样,也是不习惯存粮,且均被义军抢占或围城,要么就是地处甚远,鞭长莫及,根本无法救助国都。而各诸侯国均是袖手旁观,竟一时出现有钱也买不到粮食的尴尬。
千羽墨觉得时机到了,在派出龙翼军并馈赠米粮的同时,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晖国的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