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的黄花梨雕椅旁坐下。
胡纶给小宫女使了个眼色,于是千羽墨的手边立刻多了一碗凉茶。
“王上且慢!”淑妃立即上前,拦住千羽墨:“王上远途劳累,又新病初愈,万不可饮用凉茶。”
顺命小宫女换了茶,又施礼:“请王上恕臣妾无礼。”
千羽墨浅笑:“淑妃怎是无礼,不过是关心孤的身子罢了。”
又向门口一望:“这些都是来关心孤的?”
其时,淑妃正往鲛绡帘幕方向眺望。
只是她这个角度,仅能看到静静飘摆的帘幔。
往常那帘幔也是半遮半掩,水晶碎闪,可是今天,她莫名的觉得那里有问题。
想到那个明眸如水总是神色镇定的女人,想到千羽墨回銮那日二人自御驾上携手走下,尖尖的指甲不由自主的陷进掌心。
“呦,来得还挺齐全嘛……”
淑妃回了头,但见千羽墨正饶有兴致的望着门口。
原本兴师问罪的众妃嫔忙忙的跪了一地:“臣妾拜见王上,王上万福金安。”
“金安,金安。”千羽墨笑着点头。
恰在此时,热茶也上来了。他掀了金边雪瓷的盅盖,呷了一口,仿似无意的瞟向殿角的铜漏:“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回王上,是午时三刻。”跪在最右边的穿缕锦百莺穿花荷衣的妃嫔回道。
千羽墨皱了眉,好像根本没想起她是哪个。
也难怪,宫里这么多女人,王上哪能都记得呢?不过如今王上看到了她,这是不是说她的好日子要到了?
这个妃嫔有些激动:“嫔妾是馨宁宫梦海阁的琴贵人。”
“琴贵人?”
千羽墨看似依旧在努力回想,但显然很失败,于是恼了:“降为才人!”
不仅是琴贵人,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
千羽墨若无其事的呷了口茶:“孤不是问你现在是什么时辰,孤是想问,你们可知这个时辰该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忽听一声脆响……
千羽墨已经将茶盅掼在桌上:“口口声声说关心孤的身子,明明知道孤远途劳累,新病初愈,又方下了朝,连午膳都来不及用,只想好好睡一觉,你们倒好……你们是不是听说早朝上众臣工讨论孤的寝陵一事,所以特特赶来看孤还有多少时日?”
千羽墨不肯修建寝陵早已尽人皆知,众人只道他畏死,所以早朝时定是窝了一肚子火。淑妃只言要大家一同来关心宽慰王上,却不想正触了他的霉头。如今想来,不知淑妃到底是何居心。
王上方才所言,皆出自淑妃之口,明显是在责怪于她,然而此刻却降罪于琴贵人……不,是琴才人,稍后怕是要把她们也牵连上。谁让淑妃宠冠后宫?谁让她们的背景皆不如淑妃强悍?而有的国家,早在几年前就被灭了,岂非正好做替罪之羊?偏偏那个鼓动她们来的人,此刻却一言不发……
一时之间,众心惶恐,然而未待她们告罪,便听那位魅惑之人冷笑道:“既是你们如此迫不及待……也罢,孤正担心将来一个人寂寞,你们便先过去替孤打点打点吧……”
什么?
众人的惊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无涯有块风水宝地众人皆知,而无夜偷偷在那修了座寝陵亦是被天下嘲笑,而今,是要把她们送到陵墓里去吗?
“王上……”众女顿时悲号一片。
淑妃捏了捏拢在绣刻祥云灵芝云舒广袖下的手。
其实今日她就是来“捉奸”的。不过一个人来总归不大体面,就找了这些个妃嫔,名为问候,实际是为了给洛雯儿难堪,捎带也让千羽墨知道宠幸一个九品的女官是一件多么不合身份的事。到时大家闹起来,这些妃嫔平素便不大守规矩,此刻再管不住手脚……洛雯儿是死了,伤了,毁容了,都是她们的事,而且人若惨成这等样子,看他还如何喜欢!
不过说来也怪了,这位洛尚仪自打回宫就瘸了条腿,也不知二人在外面是怎么折腾的,竟是出游半年,想起来她就有气。可即便一瘸一拐,倒更被他宝贝成什么似的……千羽墨据说曾被压在雪山下,是不是把脑子冻坏了?还是眼睛出了毛病?怎么就被这个女人给迷住了?
然而此刻,千羽墨分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把矛头转向了她。当然,因为两国“交好”,互为唇齿,他倒不能把她怎么样,却是要拿这群妃嫔是问,这不是打她的脸吗?这些人是她领来的,若是将来传出去,纵然她依旧保有封号,可还怎么在后宫立足?那些见风使舵的家伙又如何能臣服得了她?东方凝弄来这个洛尚仪分明就是要给她好看的,如此岂非正中其下怀?
千羽墨,你倒真给我出了道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