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也回她一次,便不欠什么了。还有……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帮她。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虽然发现了配料的确被更换,却不知换做何物,而她,不仅清楚,居然还然能准确报出所换香料的数量。
他当真要对她刮目相看了,尤其是后来听她不好意思的说自己只进行了三个月的学习,在某一瞬,他甚至怀疑她是在对自己炫耀。
只不过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本事,而且从那难得的几个时辰的独处中,他亦发现了她的不自信。
她是个对手,而且是个难以估量实力的对手,因为他永远不知道她接下来会有怎样的举动。
就像是下一盘棋,她看似随意的一子,几乎将自己逼近死路,然而转瞬便是枯木逢春。
“且听风吟”里,他将藿香换做八角,的确是从与她的谈话中获得启示,然而亦是在赌,却不想她更是先行一步,且不惜拿评判的家族秘辛来做赌注。这么一来,在胆色上,他还是逊了她一筹。
这是个让他说不清是愈来愈看不透还是愈来愈看得通透的女子,然而却一定是个让他愈来愈想看的女子,就像一品内涵隽永的香,让人回味无穷,渐醉其中。
只不过这些话,他是说不出来的,仿佛回到了初初接过她帕子的那一刻,有些忐忑,有些紧张,有些不确信。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当那日她说“好,你洗了还我吧”,他便没想将帕子还给她。
然而,他不能只得块帕子吧?
可是,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大会结束后,他顶多再逗留三日便要离开,他要怎样,才能让她明白,其实他……
==========
洛雯儿余光瞥见段玉舟的脸红了白,白了红,目光闪闪,忽愁忽喜,心里有些没底。
最近他跟自己走得近,此番又不期而遇,她不会以为真的是如此巧合吧?
只不过他脾气虽固执,人却不坏,亦不保守藏私,她问什么,他都会认真回答,有时还会额外提点。她的确是感激他,亦想同他多学习些东西,尤其是忆起那日当众抢白他,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他是外来客,仅凭着他屡次相帮于她,她亦该尽好地主之谊,只是……
她不想自作多情,然而没法不多想几分,免得到时大家都尴尬,当初就是因为她太过大意,所以……莫习就是前车之鉴!
于是她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停下脚步,转了身,唇角浮出标准的微笑:“段公子,我的帕子……”
==========
段玉舟正自纠结着要如何开口,忽听到身边人在叫他,声音好听得就像那悬挂在摊头的风铃。
他转了头,便对上她的微笑。
她笑起来真好看,就像……
然而那仿若山茶花的笑容忽的一裂,紧接着叫道:“段公子,你又流血了!”
==========
第四块,第四块帕子了!
胡纶急忙抱住主子就要飞射出去的身子,拼命往人群里缩。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得玩这手‘蓦然回首’,看我不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千羽墨易容改装,仿佛也便因此失了往日的翩翩风度,亦失了武功的章法,张牙舞爪,就要从胡纶的手臂里挣出来。
他们跟踪的距离并不远,关键是原本远远的缀着,怎奈主子越跟越紧,越跟越快,结果这么一激动,前方那两个目标均是看过来。
其实集市吵嚷,并不容易被发现,关键是主子用了一品香的名字,自是引得那两个将心思放在调香一事上的人“蓦然回首”。
胡纶一个反身,由后至前,抱住千羽墨:“官人,这么多人,奴家不要嘛……”
从洛雯儿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个穿着肉桂粉衣裙的女子抱住一个比她高大半个头的灰袍男子,仰着脸,脑袋来回摆动,满头银饰乱晃,貌似亲热。
旁边人来人往,不时撞二人一下,更有回头回脑瞧热闹的,进而有将二人包围的趋势,也便阻断了洛雯儿的视线。
段玉舟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一把扯下捂住口鼻的帕子:“世风日下!”
都说无涯的男女之风很是开化,就连男男之风也不胜枚举,看来果不其然。
然而经此刺眼一幕,鼻血似乎更加汹涌了,洛雯儿着了急,四望间发现一家医馆,急忙拉了他过去。
那边厢,千羽墨见洛雯儿偕同那小子逃了,当即挣开胡纶,气势汹汹的就要追。
胡纶急忙拖住他:“不要把奴家……不,咱家,不,小的,不……”
他一时不知如何自称,索性抓住千羽墨的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