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肠寸断。原本压抑阴沉的气氛被哭声渲染出无边的凄楚,就连毫不知情的软软也莫名地烦躁地哭闹起来。
严恺之把唇都咬出了血,通红的眼睛映着唇上的血迹,鲜艳得特别刺眼。就是凤仙也都忍不住看着心酸,可他知道现在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无法让严恺之平静下来。
他被满屋子的哭声扰得心烦,他知道韶华也不喜欢别人哭,像她这样倔强的娘子,就是头破血流也会笑着先担心是否破相。
就是被那样的笑容闯进了心底,慢慢了占据了整颗心,就连眼睛也都挪不开她的笑脸。可是这样爱笑的她怎么能忍受安静地躺着,敢放豪言甘当妒妇的她,怎么听到他说要纳妾还能无动于衷。
“都给我闭嘴!谁许你们哭了。”严恺之的声音已经沙哑得难以听清,从凤仙的角度看去,严恺之脸上的悲怆和隐忍全部暴露出来,可他不敢说。只待他重新咽了口气,故作镇定地吩咐:“去,再给我请太医,把所有太医都给我请来!凤仙,你即刻去找卫三,让他把福林给我带来,立刻!”
凤仙张嘴要阻止,毕竟从凉城来回一趟,即便快马加鞭,只怕尸身早已坏掉。他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因为严恺之的模样让他无法解决,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总是要拼一拼。
他点了点头,把丫鬟们领出去,让他们能安静独处。
英九坐镇川北都督府,如今凤仙便是侯府上下最说得上话的,他妥善安排好一切事情,急忙出去找卫篪。没人能接受这个事实,但因为是事实,又让他们觉得惶恐不安。有个不怕死的小心提出了是否要挂白灯笼,话还没传到严恺之耳朵里,就被人拖去关柴房。
严恺之不让任何进屋,就连丞霂兄妹三人也不让他们过来,只让三个宝守在他们身边。
握着韶华逐渐冰冷的手,他一次次不死心地把捂暖,可是片刻又恢复冰凉。最后,他索性脱了鞋子,跟韶华一起钻进被窝里,把她抱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侯爷,门口有位道人……”
幼菡小心翼翼地站在一尺外的位置,看着严恺之坐在床上,闭目养息,面色平静,就如同怀中的韶华一样,仿佛两人都只是在休息。她心头疼了起来,她心里比谁都难受,可是三个宝可以互相依偎,她却只能一个人站着,远远地看着,连眼泪都不敢流出来。
“不见!除了太医谁都不见!”严恺之没有睁开眼,只是开口回答。
“可是他说是来接夫人的,还说……”幼菡有些犹豫,因为这个道人她前几个月在李家见过。
那时她听下人说起,当初韶华从普安回来之前,也有个道人来到李家。可是,这一回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了李五娘是否归家,门房说是,他便摇着头,叹息而去。
这一次,他却明明白白来到兴勇侯府,似乎早知道韶华出事一般。
“还说什么?”严恺之总算看了幼菡一眼,见她脸色迟疑,不禁皱眉。
幼菡咬了咬唇,明知道说出来一定会挨严恺之的骂,可还是据实回答:“他还说,夫人时间已经到了,不能太拖了。”
果然,严恺之顺手捉起枕头,砸了过去“让他滚!滚得远远的,再来妖言惑众,就捉起来,送京兆府去!”幼菡被吓了一跳,只得急忙退了出去。
他的大动作震得韶华歪了身子,脑袋耷拉在他手臂上,惊得他急忙把身子扶正。
“韶华别怕,我不会让他们来捉你的,有我在,你别怕。”严恺之的声音温柔得好似能揉出水来,他伏在她耳边,轻轻喝着气,用脸颊贴着她冰冷的耳朵,脸上露出一朵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还记得多年前,韶华曾与他说过,刚回李家那会儿是从棺材里爬回来的,把一家人吓得差点以为诈尸。后来她经常生病,经常魔怔,凌氏隔三差五就请和尚道人前来作法,病不见好,口水倒是喷了好几回,所以每次提到道人总觉得心里发毛。
他不以为意,倒发现韶华确实不近中原的菩萨神仙,反倒提起白山上的狐仙神灵,每次都津津有味。
既然她能从棺材爬回来一次,他就相信,这一次也绝对可以爬回来。
严恺之不认为韶华舍得放下孩子,舍得抛下他,这么想着,他不由得把她抱得更紧。可是又好像怕把她勒疼,松了松手臂,把脸埋进她的秀发里,鼻息吹在她雪颈间,期待她能推开他,笑说一句“别闹”。
可是,他没等到韶华出声,又有人在门口出现:“侯爷,有位故人说要见您。”
“不见!”严恺之冷冷地拒绝。
“他说你再不见,就来不及了。”门外的人显得有些着急,因为看来人的样子,不像是先前那道人模样。虽然只有二十左右的模样,面容清秀,眼眸清冷,隐隐有几分仙气神韵,远远看着让人不觉生了敬畏。
“滚……等等,他说什么来不及?!”严恺之顿了一下,急忙叫住门外的人。
“不知道,他说见了他,侯爷不会后悔的。”门外的人明显松了口气,他也说不上为何,自己会冒险给他带话。
严恺之恢复了平静,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希冀,好似来人真的有办法救活韶华一样。
“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