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学,绾华和燕绥都兴奋地闹着她玩笑。一离开学堂,女孩们就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她们最惊讶的不外乎,韶华又做出她们意料不到的事情来。相对于燕绥的兴奋和锦华的不甘,绾华则略有种自豪的感觉,说话也洪亮有力了许多,兴奋之余还不忘端出一副长姐的模样,来规劝几句。
“外祖父怎么让你学这种曲子,方才险些惹先生不高兴了。”绾华轻责了一声。
“也没什么不好啊。”韶华细声反驳。
“五姐姐的琵琶是哪家先生教的,怎么教些骇人的曲子,听得人毛骨悚然。方才在屋外,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锦华捧着胸口,好似刚刚的震撼还余惊未退。
“这怎么就骇人了,我小时候听……外祖父讲过楚汉相争的故事,这曲子就是……”韶华还没说完就被绾华给打断了。她沉下脸,表情有些不悦,“你一个小娘子怎么听这些故事,打打杀杀有什么好,难怪先生刚刚要说你。”
韶华一脸委屈,她以前是在川北长大的,见多了兵士将领,听得自然是一些英雄豪杰的故事。当然,这些自不能跟韶华她们说,只好讪讪地笑着,不去接腔。
燕绥则无不羡慕地说道:“先生对五妹妹真好。咱们同一天进的学,先生对你青睐有加,又是送你琵琶乐谱,还容得你如此争论。我原以为,先生是个不好说话的人,如今看来对五妹妹倒是挺好说话的。”燕绥说完,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目光一致地望向韶华,好奇她有何本事。
锦华娇声说道:“五姐姐真是妙人,先生喜欢什么,五姐姐偏巧就会什么。”
绾华心里也纳闷,“先生曾说,钟鼓琴瑟,她偏爱琵琶,但只听过一人弹得绝妙。想来今日五娘的琵琶也进了先生的心里,想起了故人吧。”
“故人?”燕绥重复了一句。
绾华点点头,轻声道:“便是不久前刚刚过身的安西郡主。”
燕绥轻轻“呀”了一声,连忙捂住嘴巴,看其他人眼角微垂,也不好意思起来。忽然间,气氛变得凝重。韶华最头疼她们提起这个问题,虽说自己再三告诫要接受现实。可是一再听别人提起“自己”的丧事,始终有些别扭,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兴许先生是头一回见到我这般不守规矩的娘子,被气得无话可说了吧。”
“我想也是。”绾华也觉得气氛尴尬,配合的口气让韶华差点吐血。绾华回头看着妹妹一脸哀怨的表情,忍不住抿唇笑起来,其余两人也都呵呵笑开。
小车把她们送回碧梧轩,韶华跟她们道别后,便迫不及待地往自己的屋子跑。她还是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想念这屋子,还有那一床柔软的被褥。
幼菡正招呼小丫鬟在院子里洒扫,看到自家娘子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进屋,立刻朝床铺奔去,初荷跟在后面拦都拦不住,只见韶华整个人扑倒床上。踢翻了鞋子,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没到晚膳不要叫醒我。”然后就闷头大睡。
初荷苦着一张脸,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给她掖好被子,将鞋子整齐放在床前。
幼菡端了茶水走进来,看到韶华已经钻进被窝里,正想开声,被初荷摇头阻止了。
“让娘子睡吧,你没瞧见她的眼窝,跟涂了墨似的。也不知昨儿夜里,跟三娘子聊了多久,今儿早无精打采的,又把自己扎了一手,看得人心疼。”初荷将藏在袖子里的手帕拿出来,触目惊心的血迹让幼菡险些叫出声。
“可娘子这会儿要是睡了,晚上又起不来怎么办?”幼菡担忧地说。
初荷摇头,“不打紧,方才听先生说要出府,明儿起,娘子们都不必上学。”回头看着幼菡拿起容嬷嬷留给韶华的图样,不由得抱怨了一句:“先生也真是的,咱们娘子往后又不用自己动手,干嘛非逼着她练这个。”
“咦?横竖先生这几日不在府里,不如咱们帮娘子做了这份,也省得她弄得满手伤。”幼菡的提议得到了初荷的肯定。
“这倒是好主意,你稍定,我去拿针线。”
初荷起身,拿来针线篮,见幼菡正好奇地打量着容嬷嬷送的琵琶。紧张地走过去,把琵琶仔细包好,收起来。“你仔细些,这是先生送给娘子的,回头要是弄坏了,咱们可赔不起。”
幼菡不禁咋舌,“先生对五娘子可真好。”
“那还真是这样的,我可是头回听说先生对哪家娘子这般好。现下三娘子已经可以论嫁,再过两年就轮到五娘子。有先生这般偏爱,想来五娘子要寻个如意郎君便是容易的事。”忽然一声呢喃,两人一惊,回头看了翻身梦呓的韶华。初荷忙走过去,见她依旧酣睡,给她掖好被子后,再回来跟幼菡说道:“自打先生进府以后,前来借问的红娘都不知多了多少。往常多是打听大少爷和二少爷,现在看来,应该是冲着咱们家娘子来的。”
幼菡惊讶,有些结巴,“不是说和刘家郎君吗?”
初荷耸肩道:“这事没个定数,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