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如捣蒜一片。
李元庆对他这具的身体的父母,几乎没有太多印象。
他的前身,只是记得,他的父亲,是个高大的汉子,很纯粹的军汉,使得一手好刀法,好酒,脾气暴躁。
他的母亲,是个最传统的华夏妇女,谈不上俊俏,更谈不上雍容,最善做一手烙饼。
李元庆依稀记得,他五岁还是六岁,母亲为他做的一张烙饼,足足支撑了他十几年!
没有人知道,当年,好勇斗狠、亡命徒一般的李二愣子,曾经有多少次,在深夜里,跪倒在这两座坟茔之前,淘淘痛哭。
虽非我身,却感同身受。
恍惚之中,李元庆感觉两个世界仿似重叠了,他的眼泪也有些止不住的往外翻涌。
旁边,顺子也是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简直像个孩子,淘淘大哭。
他这辈子最恨的事情,就是连他母亲陈氏的尸骨都未能收敛,现在,即便是想祭拜,却也根本不知道到哪里去祭拜……
片刻,李元庆大步站起身来,用力将顺子揽在怀里。
顺子紧紧抱着李元庆的大腿,疯了一般大呼:“哥,哥!!我们又回来了!我们又回来了啊!阿伯,阿母,娘,你们看到了嘛!我和元庆哥又回来了啊……回来了啊……”
李元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紧紧搂着顺子,直到他哭累了,眼泪都快要流干了,这才将顺子扶起来,重重拥抱着他。
一旁,范文程和宁完我也都在陪着抹眼泪。
他们也没有想到,大名鼎鼎、威震天下,甚至马上就要成为这天下真正主人的李元庆,身世竟然这般凄惨……
这时,李元庆已经平复了不少,回身看向范文程和宁完我道:“宁兄,范兄,我想为父母迁坟,此事,当如何处置?”
宁完我和范文程一愣,片刻,简直大喜啊。
李元庆要为父母迁坟,这,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要修帝王的陵寝啊……
宁完我生怕范文程抢了先,思虑片刻,忙率先拱手道:“伯爷,学生闻,在,在京师之西南,易县之郊,有一处风水宝地。那里山清水秀,风水极佳,可供,可供伯爷安放先人骸骨。”
范文程牙根子都要恨的痒痒,宁完我这狗日的啊!
事实上,在弘文馆,他们曾做过诸多推演,包括大金入关之后,取得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后的一系列事务。
而这易县的风水宝地,他们曾多次派人查探过,并绘制了详细的地图推演,就是为了之后的后金王族的一系列事务。
这事情,一直都是范文程在负责,但此时,宁完我这狗杂碎竟然抢了他的先……
只要能接下这差事,未来,一个工部侍郎那是没跑了啊。
但范文程也非凡人,片刻,忙恭敬道:“伯爷,此事,此事卑职也赞同宁先生的意见。只是,其中操作……”
范文程看了李元庆一眼,欲言又止。
李元庆又岂能看不明白他们两人的小心思?
片刻,笑道:“既是如此,此事,便交由你二人共同负责吧!不过,平日里的政务,也绝不能怠慢了!”
“呃?是。”
两人都是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不由都是大喜,但两人交错的目光里,却瞬时又充满了无穷的敌意。
李元庆微微一笑,对陈忠和诸将道:“大哥,诸位兄弟,今日,劳烦诸位忙活元庆的家务事了。走,咱们回去,我请诸位喝酒。”
…………
夜色已经深了,天空中的雪停了下来,但风却极大,猎猎作响。
李元庆站在窗前,打开了一个大口子,静静的注视着有些悠远又说不出缥缈的星空,寒风吹散了他额前的发丝,他也浑然不以为意。
这时,布木布泰小心出现在李元庆身边,轻轻为李元庆披上了一件裘皮袄,欲言又止。
李元庆一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去过宫里了么?”
布木布泰忙道:“李郎,已经去过了。明日一早,我便和苏茉儿将人接过来。李郎,我,我听说……”
“说。”
李元庆笑了笑,却并未看向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银牙紧紧咬着红唇,片刻,鼓足了勇气道:“李郎,我,我听说,你,你今日去拜祭过伯父伯母……李郎,若,若是可以,我,我和苏茉儿,明日,也想去,想去拜祭伯父伯母……”
说到最后,布木布泰都能感觉到她言语里的无力感……
她又非李元庆的原配,又非……又怎可能有这个资格……
但她就是不甘心,哪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她也努力试一下,祈祷着奇迹的出现。
李元庆笑了笑,“玉儿,你能有这份孝心,很不错。不过,你现在已经有了身孕……”
布木布泰登时大喜,忙道:“李郎,明日我会请萨满陪同我一起,我一定不会让你担心的。”
看着布木布泰欢喜的像是小鸟一般扑到了自己怀里,李元庆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看向悠远夜空的脸孔上,却是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