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要把药碗丢开,抬眼间看到贺见晓的目光,怎么瞧都像是在嘲笑她。心里一赌气,就闭着气,把满满一碗的药灌进口中,直到一滴不剩,才把碗塞还给贺见晓。
“全喝了?”贺见晓语带诧异,“这是特别为四小姐准备的加量汤药,预算好了你将会倒掉半盏,其实你可以剩一半的。”
话语落在董阡陌耳中,那口吻完全是气死人不偿命的悠然。
董阡陌却无法开口说什么,因为整个舌头都苦得不能说话了。
贺、见、晓!
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那么,下次复诊的时候,希望四小姐做个尽职的病人。”贺见晓告辞了。
“喂,贺见晓。”董阡陌叫住他。
“嗯?”
“……算了,没事。”董阡陌摇头。
她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贺见晓不好奇,也不追问。他真的就是来送一碗药的,看她喝完了药,转身即走。
世上有两种人能看出一个病人不尽职的地方,一种是大夫,另一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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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说怪不怪?三小姐从王府接回来,到现在没露面呢,这可不像她的一贯性情。”
午后用了茶点,五月和桃枝一边做绣活,一边说着丫鬟里流传的闲话。
五月说:“三小姐是最喜欢让人恭维的性子,还记得从前,她从哪儿得了几根簪子坠子,插得满头都是,就从风雨斋门前边儿过来一趟,过去一趟,非得让所有人看得眼睛直了。”桃枝笑道:“那副元宵灯笼的扮相,我还真不觉得好看,比咱们小姐差远了。”
董阡陌也笑道:“可别站在外边说这样酸溜溜的话,让人家听见了,还以为我嫉妒三姐嫁得太好呢。”
五月眼珠骨碌一转,往门外看过,才压低了嗓门说:“现在整个家里都悄悄传,三小姐在王府住了些日子,回来就不敢见人了,莫不是,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
“莫不是怀着娃娃回来了吧!”
“这,这不可能吧?”桃枝怀疑地说,“三小姐也没去多久。”
五月掩口,盖住吃吃的笑声,“可是经过谷梨居的人,发誓亲眼看见三小姐,挺着肚子,扶着腰走出来,就这样。”五月学了个蹒跚的走姿。
董阡陌道:“愈发胡说了,三姐统共才去王府住了半个月而已,就算她扶着腰走,也是腰疼,怎么能传出那样的话来呢?”
桃枝附和说:“就是么,听说抬三小姐回府的那顶轿子,整面轿帘都是金线织就的,那些人就是眼红。”
咚咚咚。
房门是敞着的,门上响起叩门声,是为引起屋中人的注意。董阡陌她们抬眼,一起看过去,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穿着府中丫鬟的服色。
“哟,这是那位姐姐?”桃枝过去问,“看着颇眼生,姐姐是哪个院子里的?”
“我是谷梨居的,小姐请四小姐过去坐坐。”那丫鬟说。
“谷梨居……”桃枝又仔细认了认丫鬟的脸,还是想不出对方的名字。
那丫鬟问:“四小姐这就跟奴婢过去吗?小姐有话跟四小姐说。”
董阡陌喝了一口茶,没发话,五月代为答道:“我们小姐腿疼,哪里都去不了,姐姐跟三小姐说一声,请她过来说话嘛。”
那丫鬟摆手道:“这个不碍,轿子就停在大门口,不用四小姐多走一步路的。”
“那也不行,”五月说,“说话的工夫里,我们小姐还得喝两遍药呢。谷梨居又不远,还是劳动三小姐过来吧。”
“这……”丫鬟面色犹豫,绞着手里的帕子。
这时,董阡陌放下茶杯,说:“我去,你让人把轿子抬到院子里吧。”
五月连忙劝阻:“可是小姐的行动不方便……”
董阡陌一笑,眉眼弯弯,“姊妹叙话而已,能有多不便?三姐想我了么,我也想念她,正该好好见上一面。”
谷梨居来的丫鬟露出喜色,连忙扶着董阡陌上了轿子,打下轿帘。
轿子抬得轻而稳,很快就停下来,轿门往地上一磕。
“到了?”董阡陌掀开一道缝隙,问,“这不是谷梨居呀?三姐人呢?”
“四小姐在轿里稍待,我家小姐马上就到。”丫鬟道。
“你家小姐?”董阡陌想要下轿。
“是的,四小姐不用下轿。我家小姐吩咐了,一定要仔细招待四小姐。”丫鬟紧紧压住轿帘,好像在故意拦着,不让董阡陌出来。
“那,不知你口中的小姐,指的是我三姐,还是宇文小姐呢?”董阡陌这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