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嬷嬷,你到底在说什么,”这下,连宋氏也不禁恼火起来,“你再这般闪烁其词的,可要家法伺候了!”
居嬷嬷抹一把汗,吞着口水解释道:“真的大事不好了,是一位宋家的小姐,不知为何死在咱们家林子里。据四小姐告知老奴,这可了不得呢,因为那位死去的宋小姐是驸马爷的亲妹妹,也就是昭阳长公主的小姑子。四小姐说,宋小姐惨死在咱们府里,咱们全家都担着干系,弄不好要掉脑袋的。”
董太师当即愀然变色,转头去瞪宋氏,紧声问她:“谁让你送请帖给昭阳公主府了?往日素无交情,没事招惹那家干嘛?”
宋氏听董太师的话里有苛责的意味,连忙分辩:“妾身本家与驸马爷家同气连枝,年下节下都是有来往的,送请帖是礼貌周到,发生这种事谁能料想得到?”
董太师一声讽刺的笑,“礼貌周到?从筠你娘家也收了帖子,似乎一个人都没来?宋家将‘礼貌周到’忽略了,反而是宋家出来的女儿更懂事。”
宋氏自觉无辜,“下帖是咱们家的好意思,来不来在人家,杀人的是混进家里的贼人,这能怪得着妾身嘛。”
董太师仍不肯放过她,又指出,“家门不严,也是你的过错!”
宋氏感到委屈,却不敢再辩解。
之所以董太师这样紧张,是因为他和驸马宋赋新在朝里有些摩擦,原本只是政见不同,朝堂上你来我往说两句。
后来宋赋新掌大理寺刑狱,董太师宠妾苗小玮的弟弟误伤人命,案子正好是从宋赋新手里过。
苗小玮是董太师这些年里最喜欢的女人,宠爱程度不下于当年的宋梓筠。
当时苗小玮去求董太师救她弟弟,董太师软语安慰爱妾,办事也是尽心尽力。先是重金悬赏找证据,最后找到一个可信的目击证人,能证明实际情况是死者有腿疾,苗小玮的弟弟不是故意推死者坠楼。有了这个证人,苗小玮的弟弟最多充军八年。
宋氏说还是提前和宋赋新通个气稳妥,省得到时有变数。于是董府打点厚礼,通过宋氏娘家活动。
宋氏娘家是旁系,素日跟嫡系来往不多,属于那种弯腰鞠躬上前搭讪,会被嫡系的夫人少爷一脸茫然地问“这是谁啊”的那种远亲。
可宋氏的两位兄长认为这是与嫡系攀关系的好时机,打肿脸充胖子,满口答应宋从筠,妹夫的事包在他们身上。结果根本没把对方说通,又不好意思告诉宋氏。董家这边以为事情已经办成了,后果就是把宋氏坑了,把董太师也连累了。
宋赋新拿住董太师身为朝廷重臣,枉顾律法,徇私情而暗中行贿的把柄,一个折子参到中书省去。幸亏毓王中途截住,才没呈到天子的龙案上,此事韦墨琴是知道的。
苗小玮的弟弟本来就充军了事,事情闹大了,反而揭发出他从前占用民田修跑马场,农忙时节宰杀耕牛的罪行,判了斩立决。
苗小玮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她死之后着实让董太师伤心了一场,还因此深怪宋氏。跟驸马宋赋新,那更是旧怨未平,又添新仇。
去年里,董太师弟弟董八斗和昭阳公主身边的女官有私情,商量着要私奔之前被公主察觉,一状告到皇帝那里去,最后以董八斗官降三级了事。
此等事,怎样处置还在其次,董府这种书香门第闹出桃色新闻,丢失的面子很难再找回来。董太师心里什么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今董太师娶莲叶的好日子里,宋氏怎么还是不长记性,又给那边儿送了请帖,现在又出了人命案子,死的还是宋赋新的亲妹妹,公主府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这时,董怜悦为宋氏解围,道:“父亲先别怪母亲了,母亲也是一片好意呀,况且家里死了一位贵客,还是先报官,等官府抓住凶手再说吧。”
居嬷嬷接道:“已经报官了,京兆府的县令大人正在红叶林里勘验。”
董太师吃惊地问:“谁报的官?咱们自己家里也是刚刚发现,还没有把事情泄露出去,是谁先一步通报官府?”难道是凶手本人?
“就是四小姐哇,”居嬷嬷从头道来,“刚刚夫人让老奴进林子查看究竟,官府的官差已经把路径封锁了。老奴远远瞧着有个眼熟的身影,就站在县令大人旁边,正在说着什么。一开始还没认出来,后来仔细一看,那不是咱家四小姐么!”
“四姐与县令大人在一起,是她把命案报官了?”董怜悦问。
“是呀,四小姐还帮官府推算凶手,”居嬷嬷摇头,咋舌道,“而且不知是何缘故,县令大人对四小姐的态度毕恭毕敬,不管四小姐说什么,县令大人都是一句‘姑娘言之有理’,‘姑娘所言甚是’!”
董怜悦笑了一声,“这怎么可能?居嬷嬷你是离得太远,听错了吧。”
居嬷嬷坚持道:“是真的,老奴还听见县令大人对四小姐自称‘下官’,老奴心里纳罕,难道因为咱家老爷是大官,县令大人就对咱家里的小姐格外客气?”
董怜悦想了想说:“那也有可能,上次欧嬷嬷在大街上发疾死去,衙门让我去认一认,县令大人的母亲还请我去坐了一刻钟。”
刚说完,一位师爷打扮的人就走过来,对董太师说:“大师大人,我们赵大人已经勘验过现场,他知董府此时贵客云集,为怕引起骚乱,不敢现身,请您移步林中,赵大人循例要向您了解一些情况。”
董太师很少与刑部下辖的官员打交道,心里本来发堵,担心又是一场麻烦,此刻听京兆府的师爷措辞客气,当时就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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