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春光大好,锦春园外停了一架绮纱雕木车辇,是毓王府里派出来接董萱莹的。车辇由八匹马拉乘,足可以坐下四五人,金冠云髻、水袖宫装的韦棋画已经乘在上面了。
等了不到盏茶时分,韦棋画轻轻摩挲一下宝石护甲,慵懒发问:“怎还不见你们二小姐出来?咱们入宫要过层层关卡,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门口的居嬷嬷笑得跟花儿一样,弓身回道:“已经叫人催了几遍了,二小姐马上就到!”
韦棋画“哼”了一声,慧黠的眼珠转了转,扬声道:“那我先去看看四妹妹,让你们二小姐抓紧着点,啊~~”
于是,雕木车辇泠泠作响,稳稳当当停在了风雨斋门口。院里正在采冬青叶上朝露的丫鬟瞧见了这辆华丽的马车,吃惊地打翻了半瓶露水,连忙往上房跑去。
很快董阡陌走出来,一身月白色的留仙裙上绣有三四淡蓝小花,外披白纱,腰束素锦缎带,腰边系一串银色小铃铛。
乌黑柔亮的长长秀发绾起,半盘半垂,映衬得肤如凝脂,晶莹剔透,玉颜雅致。漆黑的眼瞳中乍一看去,只有清浅的淡漠,嘴角的笑容却是三分妖冶,一下就把韦棋画看得愣住了。
愣了片刻回神,韦棋画带起一抹复杂的笑意,慢悠悠地说:“才几天不见,妹妹出落的更水灵了,让姐姐见了都心生羡慕。”
董阡陌手执西施浣纱团扇,以扇遮口笑道:“表嫂就会打趣我,您是艳冠群芳的美人,只有别人艳羡你的份儿,哪用得着你羡慕别人呢?”
“四妹妹快上车,”韦棋画招招手,“让我近处瞧瞧你。”
“是。”
董阡陌上了车,韦棋画执起她的手,笑问:“妹妹怎么不上王府找我玩去?我不来寻你,你从来不知道找我。”后半句直转为幽怨语气,闻者耳根酥麻。
董阡陌小嘴一抿,道:“我们姊妹哪有表嫂这么自由,想往哪儿去,不需跟长辈报备的。我倒惦记了表嫂好几回,可我出不了门呀。”
韦棋画爽快地道:“你不早说,这还不好办?我有四个婢女,都是从秦楼楚馆里买回来的清倌,你去跟老夫人说,想跟她们学京城很时兴的胡人舞蹈,我让车每天来接你,怎么样?”
董阡陌听了,推辞道:“我怕学不会,哪天老夫人真让我跳一曲,就要丢丑啦。”
韦棋画笑道:“不怕不怕,学胡舞就得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腰肢软,怎么掰弯都使得。”红唇贴上董阡陌的耳垂,“那就这么说定了哦,过两日等你表兄回府时,我就让人来接你。”
董阡陌略有诧异地问:“表兄昨天没回王府吗?”
韦棋画不明白她为何这般问,挑眉道,“殿下不是被火烧伤了,仍居于寺庙中养伤吗?怎的,你昨天见到他了?”
董阡陌慢慢道:“见倒未见着,只是听父亲提起,表兄前夜郊外打猎受了点伤,被担架抬回京中。怪哉,表兄没回王府养伤吗?那去哪里了?”
韦棋画听完之后,脸上早已没了开始的愉怡神色,一对眼珠东转西转的,不知想到了什么。
半晌,她启唇笑道:“嗬,他们男人们的事,我们不必过问,我们女子家自有我们的事忙!不如四妹妹也随着一道进宫吧,姐姐带你去皇宫里见识见识。”
董阡陌秀眸一道讶色,问:“皇宫也能随便参观吗?太后只召了二姐进宫抚琴,我可不敢掠美。”
韦棋画道:“怕什么,依照惯例你二姐无品无级,可以带一名婢子。我么,以王妃身份入宫,许带四名婢子,随便换掉哪个,就带上你了。旁人问起也不怕,这也不算违反宫规。”
“这……”
恰在此时,李嬷嬷沿着院墙走过来,一眼望见董阡陌与毓王妃并排坐在雕木车辇上,紧步上前,道:“正好赶上,四小姐也穿戴合宜了,这一身就可以入宫!”
“嬷嬷从老夫人那里来?”董阡陌问。
“是呀,”李嬷嬷走近,放低声音道,“老夫人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四小姐伴二小姐同去,万一二小姐出了状况,也有四小姐顶上。”
“哦?”韦棋画重新打量董阡陌,“四妹妹也会弹琴?比你二姐弹得还好?真是个灵巧妹子,还很谦逊,都没同我提过。”
“回王妃,正是如此,”李嬷嬷恳声道,“老夫人交代了,二位小姐在宫里人生地不熟的,还盼王妃照拂一二。”
韦棋画凤眼长眯,吐字如珠,道:“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们的。”
一时,雕木车辇重新倒回锦春园,盛装的董萱莹已经等在园外了,不知已经等了多久。光看居嬷嬷火烧眉毛的焦急样子,就知道一定等了会子了。
董萱莹面上戴了蝉翼累珠薄纱,一张娇颜若隐若现,穿的还是那一袭樱桃红飘飞锦暗纹宫装,裙摆上缀了朵朵曼陀罗花,身姿窈窕,腰板笔直,一脸傲若冰霜的矜持。
玉足一抬,她步步踏莲的登辇,然后八匹马开始哒哒而奔,周围的景物渐渐倒退,很快出了董府,往宫门方向而去。
董阡陌向她致歉道:“都怪我和表嫂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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