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点燃后往宫门口一丢,寻个间隙冲进去,非要去找出他曾拜过把子的好兄弟,以证明自己不是痴人说梦。
榴花宫墙之内,他很快迷了路,走到一个仙境一般的处所,循着一道奇异的香气,走进一间极致奢华的寝殿,一地铺就蓝田暖玉,撒满深红和浅红的芍药花瓣。
然后就在那一瞬间,一道绮丽而震撼的画面袭入眼帘,使年幼的他呆立当场。
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子,肌肤一莹白如玉,一色泽古铜,交叠着在暖玉地砖上起起伏伏,口中发出模糊的呻吟,溅起一地碎红。
不等他再有所反应,远处的殿外就有人发现了他,并以诡异的步法接近他,一掌打在他的胸口。
剧痛蔓延,他放声大叫,引来许多人,使他得以趁乱逃走,捡回小命。
然而他也活不长了,他一边走一边吐血,倒在一家药铺门前,伸出一只血手抓着门槛求医。
意识模糊间,他听见药铺掌柜让伙计将他丢去后巷,不要影响铺子正常做生意。
他以为活不成了,不料天不绝他,好心的伙计将他背回家中照料,喂汤喂药,药是从铺子里偷来的。
几天之后,他的面色红润起来,能下地走路了。满月下的院子里,伙计和他娘子做了一桌丰盛的豆腐汤菜,唤他过来吃饭。饭罢,伙计拉二胡唱秦腔,他娘子在桂树下摇摆起舞,两人夫唱妇随。
那一刻,他觉得这个简陋到几乎家徒四壁的茅草屋子,比华屋美服的韦府,比金雕玉砌的皇宫,都更像一个完整美好的家。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感觉胸口被人打过一掌的肋骨火烧一般的难受,不由痛苦地大声叫嚷起来。
伙计夫妇冲过来查看情况,被他疯了一般推开,那一刻,他的眼珠是血红的,他看到的一切景物都是血色染就的。
满月的篱笆小院里,他彻底失去了神志,整个人被一道狂乱的气流左右,不辨天南地北,陷入癫狂之境。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屋里的木板床上,全身散架,瘫着不能动。
院子里横着两条血淋淋的尸体,一个是伙计,一个是他娘子。两人的遗容满是惊恐与不甘,死不瞑目!
有个容色冰冷的蓝衣少年突然出现在屋里,告诉他,他中了一种叫做“水深火热”的赤砂掌,要想活命,就要去孤叶城外的云雾山上找“至臻道人”拜师学艺,去求道人传他火炎心法,化解赤砂掌的火毒之力。
韦叶痕认出,当时自己在皇宫被打那一掌时,这个蓝衣少年也在一旁,料得他跟那些皇宫里的恶人是一伙的,就因为自己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那些人就要杀自己灭口!
可是善良的伙计夫妇,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也会被残忍杀害?!
韦叶痕恨恨地问,那两个人是你杀的?你叫什么名字?
蓝衣少年平静道,如果你想杀我为他们报仇,那恐怕是不可能的,二十年之内,你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那二人之死,是因为他们发了不该发的善心,救了不该救的人,并不是我出手杀的。
韦叶痕自然不信,咬牙立誓说,那二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二十年之内我必杀你为他们报仇,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要么留下你的姓名,来日容报。
蓝衣少年默然,留下一张地图,一包银子,转身要走。
韦叶痕怒喝,无胆鼠辈,留下姓名!
对方背对着他,慢慢道,皇宫枭禁十四卫,李周渔,来日候教。
说完人已不见,韦叶痕用他留下的银子买来棺椁,殓葬了伙计夫妇二人,余下银子留给邻居,请之代为扫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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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的他带着一张地图上路,去找那个什么孤叶城,什么云雾山。
夜里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泡湿了地图,冲掉了上面的路标,他只好一路走一路问,然而问过的路人之中有一大半都完全没听说过云雾山。
幸而他天生命硬,带着一身的内伤赶路,走了将近半年还未死,倒应了那一句“祸害遗千年”的老话。
途中,他被三两个人贩子拐过,被成群的野狗追过,被结队的乞丐狠狠打过,几番辗转,他来到了孤叶城外,几番徘徊,却始终找不到云雾山的所在。
那一晚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却遍寻不见什么见鬼的“云雾山”。
他胸口的掌力又发作了,疼得几欲昏厥,可是他不想在今晚昏过去,因为今晚是他八岁的生辰。
六岁之前,每年的这一日,娘亲都会陪他庆祝,今年没有娘亲在旁,他也不想错过。
捡起一断树木枯枝,他在地上画了长寿面、鸡蛋和寿桃,大的一个给娘,小的一个留给阿黄。
“阿黄是谁?”身后有个珠落玉盘的好听声音发问。
韦叶痕一愣,原来不知不觉中,他把心里想的事说出口了——“娘你吃大寿桃,小的就让阿黄吃,儿子今晚很饱,什么都吃不下了……”
然而他的肚子发出了咕噜的抗议。
那个好听的娃娃音,轻声问道:“小哥哥,我送你一个桃子,你能让我看看阿黄吗?”
阿黄?他的阿黄早就死了!上哪里找来给人看!
韦叶痕皱眉回头,一眼愣住。
一个只到他一半儿身高的女娃娃,荆钗布裙,大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偏头盯着他瞧。
这女娃娃一身钟灵毓秀,简直就像是地头里爬出来的人参娃娃,可爱到不可思议。
然而看她的小脸蛋分明就是……韦家大小姐韦棋画!她怎么跑到千里之外的荒郊野地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