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却是丝毫不在意,反倒笑得欢,“你这丫头倒也对我口味,去吧,去吧,以后若是表现尚佳,本夫人定有重赏。”
杜氏这样说,倒更加让丫鬟心怀不安,连手中拿着的锦袋都好似烫手的山芋一般,烙得她手心发疼。
妙玉倒不知丫鬟心中的惧怕与不安,以为丫鬟得了赏赐,欢喜得愣了神,有些不悦地瞪了她两眼,言道,“领了赏赐便离去吧,莫扰了夫人休息。”
闻此,丫鬟如蒙大赦。
施礼之后便快步退出屋子离去。
若是她仔细听,便能听出妙玉唤杜氏也唤的夫人,而非二夫人,只是,她到底太过慌张,巴不得早离了这地儿,倒没听进去。
其实,只要穆二爷与穆子轩不在,杜氏院里的丫鬟可都是唤的夫人。
杜氏自嫁入穆府,一直便是矮人一等,被唤做二夫人。
加之她上不得台面的出生,更令得她在穆府受尽冷眼。
但一切,皆在国公爷与国公夫人离世后,杜氏掌权后改变了。
也是那个时候,她越发喜欢听丫鬟婆子们唤她夫人。
这样的称谓意味着整个穆国公府已经尽被她掌握,让她有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感觉。
正因这样,方才那丫鬟口误唤成夫人时,杜氏才未生气。
对于那丫鬟的称谓,杜氏之觉得这丫鬟有些眼力劲,对她胃口。
只是可惜,那丫鬟并不知这其中渊源,还一个劲地担惊受怕。
那丫鬟走后,妙玉便笑道,“夫人心情一好,奴婢觉得整个天都是晴的。”
杜氏嗔了妙玉一眼,嫣红地双唇轻启,“一听他发怒,我这心里便十分痛快。”
说着她站起身,有些长的裙摆逶迤地拖在地毯上,依旧是红艳的颜色,只是裙摆处不再是大朵的牡丹花,而是细细密密地蔷薇。
蔷薇花边缘用了金丝银线细细地勾了边,显得极为华丽。
杜氏走了几步,笑意由浓转淡,忽而又放声大笑,笑完之后言道,“呈上佳酿,本夫人要好好喝上一杯。”
妙玉将佳酿摆好,又放上酒杯。
正要倒酒,却被杜氏喝住。
“下去,本夫人自己倒。”
轻声应是,妙玉便放下珠帘,带着一干丫鬟退出房门,还将房门也一并带上。
等妙玉等人离了屋,杜氏便返身回了里间。
只见她走到多宝格,将放置正中那格中的酒杯小心拿出。
用广袖轻轻护住,后行至酒桌,将酒杯放置桌上。
那酒杯并不见得有多出奇,与穆府其他酒杯无甚差别。
但杜氏却将它视若珍宝。
便是斟酒,都是先将那杯斟满。
待得两个酒杯都斟满了酒,杜氏才放下酒瓶。
“若是你在,可会不喜?”
对着空无一人的座位,杜氏呢喃道。
随后又自答,“你定是会不喜的。”
但旋即痴痴笑道,“可是怎么办呢,我却是很欢喜。”
她的双眼就那般痴痴望着空中,迷茫却又有神,明亮又含情。
良久,她执起酒杯,轻轻碰了另一只酒杯,清脆响声传来,引得杜氏又是一阵轻笑。
“我就知道你会不喜的,可是我就是很欢喜。他们越不欢喜,我便越欢喜。”说着,她掩袖饮下杯中佳酿。
酒水顺着她的红唇往下滴落,双颊瞬间变得酡红。
染着笑意的双眼微微眯着,氤氲着水雾,但又给人一种极致的媚态。
许是觉得酒水淌过双唇有些不适,她又伸出小舌轻舔了下双唇。
若有男人在此,定会觉得小腹灼烧,全身酥麻。
杜氏本就酒量不好,只饮了一小杯,便有些微醺。
撑着额头看着那酒杯许久,杜氏都未再说一句话。
但脸上却有着少女含春一般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杜氏才执起对面那杯酒,旋转旋转,直至转到酒杯花纹为云纹时,才停下,极为缠绵地饮下。
喝了两杯酒,杜氏已经有些醉了,她又呵呵一笑,“我明天就请媒婆前去提亲,我就让他不快,让他怒。”
“好快活,好快活。”杜氏又唤了两句。
随后站起身执起那酒杯,取出锦帕细细地擦拭,但每次都避过那云纹处,直至擦拭干净,方才停下动作。
她有些满意地端倪了酒杯许久,唇角微微上翘,凤眼含笑。
静坐片刻,感觉酒意散了些去,杜氏这才双手捧起酒杯,有些摇晃地往多宝格走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