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这样一个在岳承宗眼中十分伟大的母亲,在越长越大之后,发现其实姚氏并不像自己想像中那般厉害,她除了有让自己为国尽忠的心思外,便好像其它万事都不被放在眼里,如今年纪大了,更是开始不分是非。以前的坚持原则不变的性格,在现在看来,成了固执不通情达礼,而对于赵都王朝的蠢忠,则成了别人对她万分好,只要一点儿没在赵都王朝的事情上顺她心意,便成了万恶不赦。
自小时起便一直活在岳承宗心目中的印象,这几年来开始渐渐变成了如今一般胡搅瞒缠,且处处固执已见,刻薄又顽固无比的人。
“娘所说的有血性,便是让我带着几百人去送死,我是娘生的,便无话可说,但别人凭什么也要为了您一句话去死?”看现在到了这样一个地步,只要自己没如她的意了,一下子又将罪归到玲珑头上,岳承宗忍不住笑了起来:“人家又不是您生您养的,为什么要听您的?”
“什么叫听我的?身为赵都王朝子民,身受皇恩,为国尽忠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姚氏听到儿子问自己为什么,顿时怒不可遏:“为朝廷尽力是百姓的本份,你这逆子!”
“本不本分的在人心,人家不愿意,娘凭什么勉强?现在别人吃的喝的不是您供养着的,您要尽忠是您的事儿,与别人有什么相干?人家就为了娘一句话,就得抛妻弃子的去送死?”岳承宗总觉得这些时日下来,姚氏越来越不可理喻:
“现在大家的日子过得很好,有饭吃有衣穿,甚至还娶了妻,他们不愿意去送死,有什么错?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选择,我是娘的儿子,您来安排我的生活我便不提,人家又不是您的儿子,为什么要听您的?”
岳承宗一边说着,一边声音加大了些:“赵都王朝有什么好守的?当初我出征在外,那征兵的将领回头竟想对我妻子不利,可惜我当时没有亲眼瞧见,否则我非将这个狗官人头挑下不可!在军中你知不知道我因为出身寒门,并非士族,处处受人排挤,屡立战功却都被上头剥夺,甚至边关将领倒卖军饷,害边关士兵吃不饱喝不足,无力打仗,许多并非死于蛮人之手,而是死在饥寒交迫之下!”岳承宗目光冷峻,这些话已经埋在他心头多时,他一直忍着,跟谁都没有说过,就怕姚氏知道之后,觉得心中幻灭。可如今姚氏再三逼迫着他,他也忍耐不住了,又接着道:
“这些娘知不知道?许多将士中饱私囊,倒卖粮草便罢,娘又知不知道,许多人甚至贩卖盔甲军械,戎狄人杀在赵都王朝士兵身上的刀剑,许多都是由赵都王朝的官员们卖出去的。这样的朝廷,娘认为值得我报效,值得我抛下妻子去效忠?”岳承宗双眼通红,表情不再像之前的平静,反倒微微透出几分狰狞来:
“我当初因立了战功,又不肯同流合污,数次被人陷害,险些死在了军中,若不是我命大,如今尸骨都找不回来,更别提现在还站在这儿任您教训!以往听您话,愿意为赵都王朝效忠而死的我早该在当初已经死在了战场上!”岳承宗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衣领扯了开来,上头大大小小的疤痕,在清晨时天青色的昏暗光线下,依稀还能看得清古铜色的皮肤上,泛白的刀剑纵横的痕迹。
“娘看清楚,这些伤痕够我死百次不?若是真正与蛮人撕杀而死,死在敌人手中我也认了,可许多却是被自己人偷袭而成,我答应您的事情,为了您的愿望,我已经做的够多,从此我只为妻儿,只愿守护家人!若娘还不满意,我也无能为力!我想娘现在收养了继祖,应该也是想着我这个不中用的儿子已经完不成您的愿望,所以才想让继祖达成您的心愿吧!”
将隐藏在心中多时的话一口气全倾吐了出来,岳承宗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也没有再去看木若呆鸡般愣住的姚氏,自个儿重新将衣襟拉拢了过来:“我言尽于此,娘若是听得下便听,听不下我也无所谓,只是希望娘以后不要再找玲珑的麻烦,毕竟如今玲珑做的已经够多了,娘从小教我不能白占人便宜受人恩果而不知感恩,如今这话,我得提醒回您才是。”
岳承宗说完,转身走了。
等他离开之后,姚氏才目光空洞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半晌之后脑袋里还是一片混沌。她没料到军中竟然是如此龌龊,兴许是想像太过美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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