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竹枝闷了一肚子话说不出口,只得数着碗里的米粒。倒是胡来俊一如既往地话多,没几句话就将竹枝在huā草街背后买了铺子的事情告诉了大纲。他听了也没甚特别的反应,只是抬头瞧了竹枝一眼,又低下头去默默吃饭。
这也的确不是说话的地儿。不知怎么,竹枝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忐忑,她努力平复了心情,按捺着性子等他们吃完,两人告辞回苦杏巷去。
进了巷口,便没什么人了,竹枝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捡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说。什么铺子太小,huā草种类不多,huā盆儿也买不到合适的之类。有的时候女人说话并不是为了表达什么,只是因为这环境太过安静,竹枝觉得十分不习惯而已。又说起铺子还要过几日才得,再说她改了经营项目,铺子里头的装修也要改改,说不定十天半个月都得不到住的地方,所以苦杏巷子这边的院子也没退,只是跟卢老婆子提了一句罢了。
待进了屋,两人分别坐下,竹枝定了定神,见大纲还是一副塌肩缩背不出声的模样,随口问道:“你母亲他们还好么?今儿怎么突然想起来县城了?是有活计要坐?”
大纲摇摇头,带了几分恳求似的抬头望着竹枝说道:“我娘还在床上起不得身来,二弟也还躺着,弟妹成日里就晓得哭,家里没个人照料着,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虽说早就知道在大纲的心目当中只怕家人是排了首位,而自己这媳妇则是个外来人,排到后头,可听着大纲这话,竹枝还是觉得有些心寒。你家人都那般作践我了,难道我还要送上去任由他们作践不成吗?
她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道:“冯大纲,还是那句话,你家我是不会再去的。还以为你拿和离书来的呢,怎么又说起这种倒霉事体?算了,不说了,你早些歇息吧!”
大纲愣了愣,呐呐道:“可若是和离,也得当着族长亲人的面儿,万没有私立的道理。”
竹枝冷冷哼了一声:“你若为难也就罢了,给个休书也成!”
大纲低了头道:“就算是休妻,也需得有保长做见证。”
竹枝不耐烦了,站起来逼近大纲质问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我若想跟你和离,或是拼了名节不要让你休弃,都还是要回下河村去不成?”
大纲飞快地抬头梭了她一眼,低头重重点了两下,算是答复。
竹枝忍不住捂住了额头,这事就有这么复杂?以前那些穿越小说言情电视剧里演的,不都是男方丢一纸休书出去,从此便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么?怎么还要经过保长、家族之类的程序审核么?
事实便确实如此。所谓和离,一般是男方有了对不起女方的事情,迫于女方的强势,或是女方的家族背景不能拿女人怎么样,为了掩人耳目想出来的办法。和离的女子不仅能带走自己的嫁妆,还能获得男方的一些补偿。而休妻,无论事实如何,罪过都在女方,通常的做法是任其带走陪嫁之物,其他的一应事体都跟女方没有关系,便是孩子也是不能带走的。若是有些男方势大或是欺负女方的,就是陪嫁也不让女子带走。更有甚者,给女子安上一个“背夫”“yin秽”的罪名,休妻之后便直接将女子沉塘。
可不管是哪一种,都已经不再是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情,而变成两个家族之间的较量。毕竟婚姻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段社会关系的总和。
不过竹枝并非本土人士,自然不会晓得这么清楚。对于无论是休妻还是和离都必须要回到下河村才能解决,她感到既无奈又愤怒。尤其这几日她正筹划着开自己的铺子,时间宝贵,还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件事情上头。
因此略做思考,竹枝便道:“你既然来了,就先歇息便是。咱俩的事情不急,那边铺子已经买了,这几日便要搬过去,忙完这茬再说吧。”
说罢便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凝神细听,听见外头大纲坐了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进了自己的屋子掩上房门。竹枝也不禁松了口气。
已经背了这已婚妇人的身份,多背一日倒也没什么。与之相比,还是铺子更加重要,毕竟那关系着自己往后的经济来源,由不得她不打点精神仔细对待。
提着炭笔在灯下坐了一会儿,却怎么也无心考虑铺子的事情,都怪大纲的话打破了她的思绪。竹枝只好丢了笔,愤愤地去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