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地寻上门“饮鸩止渴”,威风十足地灌灌水,显摆着他其实也是个胆气十足的爷们。
但现在萧睿的惧意与己无关,与毒无关,却应是另有其他。
索性更贴近地就颈剑下,徐讷大胆地猜道,“你现在是唯恐自己日益衰弱的身体和意志无法驾驭即将要登上的高位,所以开始怀疑起更加年轻健硕的儿子们……”
“你胡说!”,萧睿的吼声似能震断房梁。
“我亲眼见识过!陈朝乱立后嗣迁累云儿一家的孝宗皇帝,南召一心求长生毁家灭族的国主莽腾是我亲生的外祖父,唯恐我反戈相向谋篡夺位的楚王刘泰是我贫贱相交的结义兄弟……萧睿千百年来,自寻死路、自绝后路的帝王,并不差你一个!当然,你现在还没正经地当上皇帝……”
一道细微的血痕现在颈上,徐讷收起嘴角讽笑,从容恬淡地闭上双眼,无惊无惧。
死生置之度外,徐讷早已懒对眼前的男人用了毒蛊。人间至毒,发五脏,伤六腑。天下泰半人都是自己毒死自己的,虽然他们半点毒术不通……
持着利剑轻轻地颤了又颤,最终,噌地一声还入鞘中。
萧睿低下头,神情晦暗不明地深深呼吸着,好半响儿,才踏着沉重的步子转身而去。
“明日进宫到南书房,我把有关徐羽的信报都交给你!”
夜风中传来的声音哑沉,端坐在案后的徐讷微微一笑,拈起眼前漆黑如墨的茶盏靠近了唇边。
天下至毒,关情,近道……
金灿灿的阳光,就如小弟萧泓的笑脸一般,耀眼刺目!
目送着六弟夫妻两个从景国公府并肩离开,伫在门前的萧泽对着日头眨了眨眼,接着回望着公府阴森黑沉的斗拱一阵儿恍神。
方才一同进了城,易装简服的小夫妻却是将他这个长兄送到府门口,就自要去逛了洛京城。
在昨日得了父王的金口玉言后,萧六夫妻俩就更显甜腻,任谁都能轻易看出他们正恨不得立时就抱出来个能世袭了江津的龙孙出来。而自己在金穗园呆了一晚,又做了什么?
陪着幽怨不语的娘亲徐夫人坐了半宿,静参着她对父王的无声控诉。再接着,在妻子秦氏的房里呆了后半宿,听她隐晦地讲述着独在云州带孩子管妾室的不易,还有对城里公府中新人的淡淡嫉恼。
“委屈烦恼尽对人言?”,萧泽一边行着,一边哑然失笑。
萧泓的建议实在是荒唐的可以。后院妇人无可言者,直接提到了韩述等幕僚面前,得不到安慰,只会得了一堆儿有理有据详细分析了利弊的策案。但现在,他缺的不是脑子,而是心。
换了萧泓,他会怎么做?
如果把真相一点一点地推到萧泓的面前,他会怎么做?他还能对他那娇媚可人的妻子尽敞心扉,得到温柔抚慰之后,就把所有的不堪痛苦封印,重回复了那种没心没肺的阳光明媚吗?又或者将周曼云从萧泓身边抹去,他会如何?
萧泽在书房中独自沉思了许久,差侍从去唤了他想见的人。
解语花,浓艳娇丽地开在枕边膝上,才是最好!安静跪在地上,对着每一句话都或心领神会或流露赞色的女人,再怎么善解人意,也不过只是被睡过的下属而已。
萧泽自嘲地冷哼一声,道:“娄巧英!刚才本世子交代的事情,你都记住了?”
“奴婢记牢了!”,娄巧英抑着心头激动,恭敬相应。周杜两家的杀父之仇,她无法尽报,但若是看着当年就在丰津的周曼云受难就已很好。更何况,若因了周氏,周杜两家与将成为皇族的萧家对立,更是下场可期。
“你那个妹子好象并不好用!你记得绕过她,直接找到周氏。若因私横生枝节,我先废了她!”
“奴婢会亲口将世子所言之事一字不拉地传给周氏,再配合着六爷身边的吕公公相机而动!”
“那就好!去金穗园之前,你再往崔大家那儿传个信,就说本世子想要见她!”
“世子!您曾说过……”,娄巧英清丽的脸上显出了一丝惶色。崔大家是天香苑的苑主,也正是当年训练她的恩师。
她此前被妹妹带累,不得不对萧泽投诚,心中多少还是对被背叛的恩主有所恐惧。何况萧泽好象收用她之后并没有任何针对天香苑的举动,而这一次居然提出了要直接面见。
“本世子记得,答应过保你姐妹性命!你还是自去把刚才吩咐你的事,做好!”,萧泽没来由地又心生厌烦,眼皮倦抬。
也许是前世积过业障,其实打从见了娄巧英的第一天起,他就对这个年已二十五,又在沉闷深宫中发霉了多年的恶毒女人根本就没有半点兴趣,倒总有种想直接砍死她的蠢蠢欲动。
若真要抬举个女人,倒是那个已给了六房的妹妹可能更加顺眼些。但当妹妹的不愿俯身相就,当姐姐的又要硬爬,他也就闭上了眼忍着恶心,将错就错。
睡了女人?还是被女人睡?从前与父亲私下的交谈不期然地又涌上了萧泽心头。
随着娄巧英退下去后又只剩一人的书房内,响起了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嗟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