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给自己的警告吗?周曼云的双膝一阵儿发酸,轻闭了下双眸,恭敬地对着从自个儿身前挪开的足音俯礼相送。
面带怒气的景国公步出了萧泓的卧房,原本环守在四周的侍卫立即跟在父子几人的四周,向着小院门口走去。
正巧进门的吕守将身体贴到了院墙边,怀里紧搂着刚刚寻到的紫晶,敛息偷眼儿看着走来的景国公萧睿等人,心绪复杂。
他是阉人,六房夫妻为示亲近并不让他回避内院。但也正因为离得近,吕守心头如絮般萦上的失望就越明显。
朝中事长翅,尽入人耳。虽则正式的诰封未下,但等新帝登基,景国公进景王的事已如板上钉钉。论功行赏,他的几个儿子也将权柄在握。
萧家展示实力的朝会,萧泽与萧渊都在堂,而领军拱守着皇宫的萧湛也不容忽视。
而自己跟着的萧泓在做什么?吕守面上带起了一丝苦笑。
跟着周曼云回来,自个儿看着那女人进了内室反锁了房门半响儿不出,就觉得奇怪。再一向院中留守的人打听,本来也该在朝堂上的萧泓,居然早就裹着一袭旧披风,神色恹恹地从外面回来了。
因为交过手,吕守心知外人眼中有些病弱的萧家六公子不是那种出门见风就倒的主。但正因此才更担心他是被景国公厌弃了。
要去冒险找已然被严管密禁的简怀问个究竟吗?吕守心中天人交战。
“吕公公!”,在萧睿提了嗓门的呼唤声中,吕守反应迅速地鞠身行礼。
“永德十五年,本公在洛京皇宫里见到你时,你还只个跟在你爷爷身边的孩子,九岁?”,停在吕守身前的萧睿,眼中露出了缅怀的遗憾,“吕正亡故在夏口,真是可惜了。”
虽则心有防备,但想到爷爷,吕守的眼中还是不禁立即泛起了清涟微波。
“唉!”,萧睿厚实而又温热的手掌毫不避忌地拍在了小太监的肩头上,诚恳道:“吕公公,先帝曾许过吕总管陪陵而葬的,现在让他孤单厝在夏口也不是个事。本公想来,还是要将他早日请回来才是。”
让爷爷归葬帝陵?吕守眼眸中带着暗光的泪珠控不住地向往下滴,跪地相谢,“国公大恩!若得将爷爷迁回洛京,小守儿感激不尽……”
“过几日本公就安排人手去夏口,不过到时还得劳动吕公公亲自辛苦走一趟。”
年轻太监哭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地送着景国公父子的队伍走远。
而一路按着萧睿吩咐渐有人离开的队伍,人数渐次减少。待回到主院萧睿的书房里,就仅余了萧睿与萧泽两人。
“济民,你看到了吧?不论是数十年象和尚一样苦修的绝世高手,还是人根已废的内官,只要心中纠结着放不下的情感,就是明晃晃地送上前给人利用的软肋。明知是饵,也会甘之如饴地往下吞。”
“济民明白!”,立在案边的萧泽,低垂眼眸,沉静相应。
“明白?那这份奉旨召讨的行军计划,你拿回去重新做过吧!”,萧睿翻出案上一沓纸,甲尖着重地掐在了摊开的几行墨字之上。
“父亲的意思是……是换下小六?”,萧泽的眼中划过了一丝不忍,轻声道:“以六弟之能,足以独立领军。”
“萧济民!小六也是你的软肋,对吧?你只大他六岁,但从小带着,有时简直是把自个儿当了他的亲爹!”,萧睿嘴角哂着自嘲的不屑,双眼疲惫微闭,轻声道:“他一吃亏,看着就觉得委屈,就想立时硬塞了好吃的肉补偿他。”
原本行军计划之中,确实厚此薄彼地将离着洛京最近也最好拿军功的河东一带划给了小六。被点中心事的萧泽,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将案上的纸页拢到了手里。
“一直排斥周氏也一样,你是觉得小六应当有着更好的妻子才是。”
萧睿冷哼了一声,接着道:“可那女人,却是小六命里的魔障。也许是因为在那件事上,他欠了她的?想要知道真相?!她懂什么,光是揭出永德十五年……”
也许,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是世上最幸福的。
了解更多陈年隐事的萧泽,看向了突然闭嘴不提往事的父亲,眼中带上些心有同感的哀伤。
“同流着萧家血,小六那小子估计现在也是一心一意猛想往战场上冲的。在这当口,刻意压制着不让他出风头会惹人注意,也难免会让他还有你那几个弟弟多想。可现在他最好是在洛京,在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们面前消失上一段时间才好。”
“父亲的意思是,让小六回云州?”
萧睿开怀一笑,赞许地点了点头,几个儿子中还就是长子跟自己最是默契,响鼓不用重锤。
“济民,我不好强令伤了小六的心。他不是心疼那个姓周的女人吗?所以在这两日内,你想法子不着痕迹地说服他,让他尽快地带着周氏回云州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