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是简怀有些挪不眼。
同样的白衣相衬,眼前人黑发下藏着的肌肤透着阳光的金麦,不是最后记忆中尽失了血色的惨白,让他莫名地在心中多了些偎贴。
被个武力惊人的老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实在算不得好事,但也可能正是因此,自己才能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离他不过一丈的距离。
“站住!”,一声暴喝象是炸雷一样响在了萧泓的耳际。
光着的脚底板一下子粘在了在暖阳照射下依旧透着沁心凉的砖上。
害怕的人现在是他!萧泓打量了简怀正举起左手和手中正攒着的哨箭,勾起嘴角温和一笑,满面霁睛。
“穆英!我回来了!”,一声仿若从心底深处翻起的长叹从萧泓的唇间逸出,借声移位,他又向前挪了半尺。
“你……你是谁?”,简怀的红脸更红,血充上脑,光头上也似晕了层丹色。
“穆英,你难道想让人把建章宫夕阳楼也一并烧了吗?”,继续向前跨了一步的萧泓对着面前明显情绪有些失控的老者稳当伸出了一只右手,指尖所向讨要的正是他已肖想了许久的哨箭。
“你是谁!是谁!”,简怀的怒吼声更急了,愤然站起身,象是只啮人的凶兽一般,象是要就手将手中青锋直插进眼前鬼怪的胸膛。
萧泓抿紧双唇侧身让过剑锋,双手抓住了简怀的双肩,暗较了气力却无法撼动半分,反倒被弹开了半尺。
迅速划过来的剑刃堪堪地从他背后过,一绺长发吹刃而断,被划破的白衣渗出一道血红。
终究还是无法力胜!原本心底排斥运用父亲密教的杀手锏,但最终还是不得不用。
险险躲了简怀几招,萧泓满头带汗格住了象是发疯的老者双臂,大声道:“简怀简穆英!永德七年,八月初三,建章宫!”
原本要狠拍在萧泓胸肋的手掌颤巍巍地收住了些力道,简怀的身形猛然一顿。
长吐口气的萧泓单掌劈向简怀手腕,继续道:“鸿!我是二十年前的脱困之鸿,我回来了!”
一把烟火哨箭颓然坠地,才刚下沉数分,折下身的萧泓立时抄箭在手。
“回来?”,呆立在皇极门前的简怀突然一下子斗志全无,望着揣走哨箭后又从他手里抢过佩剑的年轻男人,双眼茫然。
“是!我回来了,我要回到原本就属于我的地方,拿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戏演到一定份上,词也就变得顺溜了。原本暗想偷工减料的萧泓顺嘴就上了萧睿嘱他要记牢的全套,一只年轻而又健壮的手臂也顺势搭在简怀的肩上。
见事态已如期地急转而下,本就在侧旁待命的一辆马车赶到了金明桥旁。
半赖半拖,萧泓扯着呆呆傻傻的简怀上了车。
车轮方动,一队披挂整齐的甲兵象是提前操习过一般,从皇极门两侧冲出,按矩分点,密密地守住了那段刚才唱得热闹也打得热闹的空地。
远远地,御街的另一头,已驻停等待了一会儿的王驾金辇在王公大臣们的簇拥下开始缓缓启行。
朱雀大街旁,众人的目光已从金明桥旁转向了打着云旗金瓜的仪仗队伍,只有周曼云的双眸一直粘在那辆隐在喧华之下离去的马车上,一瞬不放。
车影不见,周曼云低下头眨了眨眼,再抬头却是温柔地微笑点头,回应了身边一位贵妇人的关心。
“刚才还是萧六奶奶镇定!看把我们给吓得!也是……景国公扶立新帝,乃顺承天意,那些个跳梁小丑一时闹腾又算得了什么!”
“嗯!萧六奶奶可知那位白衣人是景国公从何方请来的高人?也不知他是如何劝了那位简将军的?”
几道探究的眼神不着痕迹地落在周曼云的身上。
“各位夫人!妾不过初到洛京,身在内宅如何晓得这些。”,曼云狠抠着手心,抬起的俏脸腼腆一笑,眼眸里暗闪着些象是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尴尬,“那白衣人,应当是得道天助吧?”
天助?几位城府深些的夫人在一片恭维声中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曼云,倒是将这句仿若无意提示记在心底,预备等到归家后跟自家的夫君通通气。
“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
已迎进了新主人的皇极门再一次缓缓地闭上了门,挤在御街旁的人群也三三两两的散开了。
满目繁华,斯人憔悴,应当就是写着现在的心境吧?
周曼云婷婷玉立在街边,脸上挂着甜笑与眼熟些的官员内眷告别,透过眼前密密麻麻晃动的人影,仿若还能看到方才皇极门前的白衣度如拖缓光阴的寸寸回折。
剑锋森冷从他的背后划过,隐有血渗!同样受伤流血的,还有自己的心。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