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笑语嫣然,玉指轻点着正缚在机关小池旁的几个黑衣人,象是选择待宰的牛羊。
或倒或跪的五个黑衣人,尽皆十几二十岁的青年男子,打眼看着或多或少都受着伤,不过应当还都活着。想来是因为死人血涸,达不成喷泉效果,才能残留下了性命,没被一起下令砍了。
“那些可都是进宫行刺的刺客!”,张惜惜的眉梢轻挑,象冲着曼云抛着媚眼儿一样,笑言道:“直折腾到寅中才把人逮齐了。陛下刚刚才在本宫床上睡着,就让我先审着呢!”
不通刑讯,也不想求知结果,所以张惜惜的审讯简单,点兵点将地依次拣了人砍头就是。
狠捏了周曼云的手背,示意她再多看两眼待死刺客的张惜惜,美目中含上了浓浓的警告之意。让这个也算得上刺客的女人,看看同类的下场,多少也能纾了些近一月来苦劝她出宫不得的闷气。
“看着真让人害怕!我都不敢再呆在这儿了!”,周曼云的眸光从被缚刺客带着血污的脸上一一逡巡而过,强压着心中突起的刺痛,别过脸轻声地在张惜惜的耳边言道。
一抹得意的冷笑现在了张惜惜的俏脸上,接着,又呆呆地凝住了。
玉藻宫里正传来了一声迭一声的通报声。
大清早,一向不屑张惜惜这位“庶母”的刘后乘着皇后仪驾声势浩大地登门而来,直让张惜惜觉得象吞苍蝇一样咯应。
可她也没法拿了长辈的架子拒人上门,刘后前来,是奉了圣意。
泰业帝原本是在幸着新鲜的宫人,受了刺客惊吓后才移驾到让他最感舒心的玉藻宫,在张惜惜的小意温柔下服了药物又胡天胡地放松了一通,才找回了镇定下了连串要在玉藻宫开审的旨意。可在曼云前来玉藻宫前不久,兴致勃勃地说要御审刺客的皇帝倒又撑不住地睡下了。
张惜惜迅速的变脸给在阴郁天色中尽感绝望的周曼云带来道微亮的光。
“皇后娘娘居然来了。太妃娘娘就算现在立即把我当刺客杀了,可是这一个月来,娘娘待夏云姬的亲厚应当这宫中的有心人都有看在眼里吧?”,周曼云贴在张惜惜的身边低语说着,言语清晰地刻意让立在一旁的蒋妈妈听个清楚。
一身褐衣的蒋妈妈在张惜惜质询的目光中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蒋妈妈!你去应付刘宝英那个贱人,就说本宫跟陛下一道歇着呢!叫她候着,候着!”,张惜惜咬着银牙,歇斯底里地抖着宽大的袖袍,露出截玉臂,皓洁如雪。
怒不可遏的张惜惜返身冲回迭香楼里,刚愤愤地在榻椅上坐下,就又瞥到了周曼云居然亦步亦趋跟了进来的身影。
“本宫让你跟着了吗?你滚……”,张惜惜倒竖着柳眉,已无了半点耐心跟刚才居然威胁自己的女人再演了平易近人的戏码。
“娘娘,你的发髻乱了。”,抢步上身,周曼云扶稳了张惜惜头上一根将坠的衔珠凤钗,金质的钗尖抵住了她的头皮,一瞬之间仿若锐利如刃。
张惜惜脸上的怒意一下子消了,敛襟坐稳,带着抹轻笑喝止了要跟过来的左右,重复了往日的好脾气道:“那你就帮我重整整吧。”
一套镶金嵌宝的梳篦放在了曼云的手边,一只素手执住一缕柔滑的长发,黑丝之下的指肚儿显了一抹淡淡的血红色,和着香郁沁心的发油一起随梳而动。
“太妃娘娘!听说御驾南巡驻停林州江段时也曾逮到过行刺的女刺客,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人。可陛下依然喝令将其捏碎尾骨,卸了手足关节,送进御寝……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张惜惜懊恼地闭了下眼,牙关狠咬。对于时不时会让宫人假做了反贼妻女用以发泄的泰业帝,逮着了真的女刺客更是会要物尽其用。这一点,她深恶,但也无可奈何。
“你的意思是就算本宫将你是刺客之事坦诚报之陛下,陛下依旧会让你近身?”
“娘娘!这宫中没人查出我身上带的毒,不是吗?而且您若说明我身上有毒,难免要受人怀疑,您若不是同伙又是怎么知道的?”,曼云轻笑着,手里挽起了一环绿云,温柔道:“况且控着我的王妈妈虽然刚刚死了,可娘娘身边的蒋妈妈可还活得好好的,看她刚才的意思也没想着让娘娘就此杀了我。”
几滴晶莹的泪珠在张惜惜的眼眶里打起了转,她咬上嘴唇,凄声道:“你放弃行刺就不行吗?你刚才不是说你想离开了……”
“是的,我想离开了!”
周曼云低下头,对着脸上乍现了惊喜的张惜惜沉声道:“只要太妃娘娘许我一事,小女就立即离宫,此后生死自挣,绝不牵累娘娘!”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