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云终究还是在细雨迷蒙中踏进了高家内院。
先行急走的周曼音行到半路,就记起了她这个学过些医术的妹妹,差了画屏立即回头请人。
孩子总是无辜的。这话虽说在某些时候听得刺耳,但总归在大面上确实如此。
突发疾病的高瑾表征如痫,因为才刚过周岁,周曼云对小儿急病并没有把握,到了高夫人的上房里也只是强硬着头皮帮着按捏了几处穴位让孩子好受些,接着就是看着直喊心口痛的黄氏。
好在专擅小儿科的大夫也不过隔了二刻就进了房里,身后跟着被雨水淋得一身湿透的高维。
隔着一扇香屏,听得大夫讲说刚才她的紧急处置还算不错,,和室内所有的人一样,与曼音一同侍立在黄氏身边的曼云长长地舒了口气。
高维本目不转睛地盯着正躺在小榻上由奶娘护着的孩子,听到些微声响,抬起头,审视的眸光落在了透着隐约人影的屏风上。
虽然看不清,但是他还是能清晰地分辨出在母亲和周曼音身边多出来的那个女人应当是周曼云。
待听大夫讲到孩子已然没了危险,一直面如白纸的黄氏再也绷不住了,抬起手中的帕子掩住脸颊,欣喜的泪水伴着刻意压着的泣声流了下来。
这样的舔犊之情不会是假的。
说来好笑,不论高家长孙是儿子亲生还是从别家过继过来的,前世今生最疼孩子的都是黄氏这个当祖母的。孩子的娘,无论是薛素纨,还是现在名义上的杨氏,都对孩子并不上心。
这边刚闹得天翻地覆,而也在第一时间通传到的杨氏,却以要服侍听闻孩子生病就也发了病的丈夫为由根本没有过来。
帮着拭泪宽慰婆母是曼音这个正经儿媳要做的事,已能功成身退的曼云只默默低头等着个合适机会,出言告退。
“还是曼音你心胸大度!早知如此,就该把孩子直接记到你的名下。毕竟他正经是要管你叫娘……婶娘的。”
黄氏喉间的低泣声虽说一下就生硬地拐了弯,但还是敏感地钻进了曼云的耳朵里,心下有惊却没有抬头。前世今天受教过的规矩居然在此时完美呈现。
周曼音依旧细语温柔地安慰着婆婆,手眼如常,不带半点滞意。
一时失言的黄氏捏着帕子偷眼打量了下立在跟前的姐俩个,发现两人皆无异状,立刻感激一笑,拉住了曼云的手道:“云姐儿,也劳你受累了!大哥儿这儿无事,你也回去早歇吧。”
不等曼云应,黄氏又径直安排起了曼音,“老二媳妇先帮我送了云姐儿!然后也自回院去,方才维儿为了他侄儿顶雨出门,你得紧着点他的身子……”
“夫君正在隔间侯着林大夫写方子。媳妇待药方出来,安排了人手拿药就去送了妹妹。”,曼音轻声相应,掩在宽袖下的手将本想直接说自己走人就得的周曼云轻轻一捏。
刚才黄氏失口说的那句,曼音听得一清二楚。为求个稳妥,她想私下里跟应该也听到的曼云再验证一下。
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管自己叫母亲还是叫婶娘差别巨大。
小儿病,禁忌颇多。
林大夫在急救时微露出些欲言又止的神色,因此被匆匆换了衣裳就又赶来的高维领到更私密些的隔间写方,竟又费去了半柱香功夫。
听得高维送别林大夫后又重回房里的声音,周曼音抬步转出屏风,迎上前去。
双眼飘忽的高维没理会妻子,反径直扬声冲着屏风之后唤道:“云姐儿,且出来帮我看看方子。”
已伸手触到纸端的曼音,淡然一笑,轻旋身,转回头却是半扶半拖上了自家很有几分不情愿的妹妹。
曼云略带尴尬地接过药方看了一眼,就直说了自己对小儿病本不擅长,大夫既已开方就按方拿药好了。
药方被高维就手递给了黄氏身边的一个婆子,面带微笑向曼云言谢,接着顺势要和妻子一道送曼云回了客院。
此前心疼侄儿冒雨狂奔而出的叔叔,一见了表妹,倒是忘了回头再看上一眼刚安稳睡下的白胖小子。
被纠结的曼音陪着同行是折磨,而再加个心思深沉的高维就成了煎熬。
下人们都被高维呵斥着跟在后面老远。前方只有三人行,默默无语,曼云觉得自个儿象极了正被衙役押解的囚犯。
好不容易熬到了客院门口,盼得大赦的曼云突然在耳边听得一句问话。
“林大夫说瑾哥儿在这么小的年纪就突发厥症,说不准有着脑颅部位的隐疾。而有些病若无生产时的外伤,多半由亲长相传?”
周曼音一脸惊愕地望向了正沉声问话的丈夫,努力地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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