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户,成亲没两年,就生生地把大丫头糟践死了。
二丫头带着奶奶的厚赏回家,我与她娘就合计着再招个靠谱些的养老女婿。因主家有丧,只托了媒人私下问着,想着为太夫人服完一年孝后,再办亲事。可不成想,那何驹子找上门来,说是要跟刘家续婚,再娶了明霞。老汉自是不肯的,但那姓何的,成日里来闹,还叫嚷着说是明霞已经……已经失了清白。他肯要就是好的了!”
说到这儿,刘老七又趴下身子,捶地哭了起来,道:“都怪我听着心急,一直追问着明霞。她不肯应声,我还把她打了一顿关在了家中,却没成想,她居然偷偷跑了出去。待等在镜屏山找着她,她已挂在树上自缢了……”
自缢!一室之内的老少,听着这话,面上都没任何的异常表情,只是不知有谁的肚肠里松了口气。
周曼云垂着头,直盯着自己的脚尖,眼中讽意渐浓。在几位伯伯没来之前,阿爷带着自己,还有师父已检过了明霞的尸体,银针探毒,在喉口及腹部取出的针,都是黑色的。
师父教过,其实大部分毒都不能用银针探出,只有金石毒中的某些毒可以用这种方法来检。银针探毒之所以常用来做初步排除,是因为民间常用的〖砒〗霜往往是从红信石中提炼的,纯度有限,恰好可以辨出让针变乌的毒质,若是极纯的〖砒〗霜,用银针是不管用的。
明霞的“自缢”也不过是挂树而已,究其死因,又何来一个“自”字。
堂内一片沉闷被周柏气愤的声音打破,他直了身子,向着挪了两步,道:“父亲大人!明霞一家是周家世仆,她更是母亲放在娘子身边的得用人。如此被个闲汉无赖逼迫致死,周家必然要替她们一家讨个公道!”
“讨公道?”周显皱了眉头,俯身问向刘老七,道:“明霞的尸体可是在绍廉堂前拦下的,那时赶车到那儿的人也在叫嚷着要讨公道,向周家讨公道!”
“老爷!”跪着的刘老七脸上大惊失色,慌忙道:“因明霞是自尽的,小人收了尸体就要下葬的。是何驹子到了我家,起先他……他说让明霞失贞一定是周家人,让老汉要找家主来闹。因他惯是个无赖,小人没听他的,把他赶了走。结果,明霞前脚葬了,后脚坟就被扒了……”
“再然后,何驹子就带着明霞的尸体,纠结一群无赖,要闯周家的宗祠闹事。”
刘老七的脸上老泪纵横,点了点头,俯下身子,再不肯起。
“刘老七!你看看这个是不是就是你的大女婿何驹子!”
一个年轻汉子被人从后堂推了上来,双手反剪在后背,五huā大绑,嘴里塞着麻布,一脸惊恐。正是周家在族祭时,赶着灵车要喊冤的那人。
刘老七抹泪抬眼看过,确认了,还不住地强调,道:“实与小人无关,大丫早去了,何驹子和我刘家再无关系……”
“我明日会递贴将他送到县衙,治他逼杀人命且擅动坟土私掘尸体的罪。”周显温言对刘老七说了一番安排,接着挥了挥手,让人把一直扑愣着象是有话有说的何驹子带了下去。
刘老七磕头谢了恩,按着周显的吩咐,出门找帮手将明霞的尸首带走,准备着重新安葬。
堂屋里只剩下周家直系的血亲几个,门被老仆周贵安带上,牢牢地扣住。
听着院外搬挪的声响渐渐静下来,周显环视了一下,还跪在堂下的众子,惨淡一笑道:“我赏了刘老七一笔收埋银子,要被送去县衙的何驹子已被敲牙拔舌。黄土一埋,你们做的那些龌龊事,就没人知晓了!”
“父亲!”几声唤,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真没人知晓?”周显冷哼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单你们以为憨笨的刘老七,他心中没有过怀疑?不过因是周家世仆,还有活命的恩义牵着,隐忍罢了。人在做,天在看!等着哪天,你们把祖上遗留下的恩泽都耗费光了,也就是报应到的时候了。”
“爹爹!”周松狠狠地在地上叩了个响头,倔强地应道:“孩儿认了。我是有拿钱银给何驹子,让他帮着说服明霞出来说清丰津旧事。但实不知,他会做出毁人名节之事,以此胁迫。明霞自缢后,儿子特意训过何驹子。后来担心着那个小咋种的入谱事成了定局,也就许了姓何的,挟尸冲撞宗祠。”
“小咋种?”曼云缓缓地站起身,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紧了大伯。
“你滚开!”周松的指头点在了曼云的鼻尖。
“柘儿早亡,恺哥儿还小,是我许曼云在此代表五房。你要让她滚,那么为父又要如何?”周显一把扯过曼云,将她拉到了身侧。
曼云低下头,看着自己嫩笋样的细细十指,冗自出神。藏在她胸隔里的银子蠢蠢欲动,尖牙冷撩,存着扑咬撕裂眼前一切的冲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