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就是一块破黄布,没啥,没啥,阿爹,我,我,我……”话未说完,几十岁的大男人却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岳丈,阿爹!……”邹正业的声音从内院里传来,“为啥封了西院,不让我出来?为啥不让我出来?出了啥事?到底出了啥事啊?”
前院里一百多人,听到邹正业的声音,却没有一个人敢往他的方向看去,
黄天顺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捂着嘴,压抑着声音痛哭,不敢让哭声传到内院去,然而越是这样,院子里的人越觉得心里痛得难受。
邹晨这时走到大舅的身边,伸出手去强行从他怀里把黄布给掏了出来。她捏了捏,脸色瞬间变了变,觉得一阵阵天眩地转,她回过头看看外祖父和晕倒的祖父,又看了看在内院门口和几个护院撕扯在一起的父亲。
“忤作来了没有?”她嘶哑着声音问道。
里正愣了愣,答道:“刚到,已经到集市上去验尸了。”
邹晨二话不说,将黄布塞进自己的怀里,撒腿便往集市跑去,院子里的人不知道她在做些甚么,便呼拉拉的全部跟着她一起跑了出去。
黄老爷手脚冰凉,只觉得胸口一阵阵闷的难受,他指着黄天顺艰难的说道:“天顺,是啥?”
黄天顺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哀求道:“阿爹,我求求你,别问了,里面真的啥也没有。没有啊,爹啊,儿求求你了,……”
邹正业的声音从内院门口传出:“小晨,你去哪?你去哪?是不是有阳阳的消息了?是不是?岳丈,阿爹,快放我出去,求求你们了,放我出去啊。”
正在集市验尸的忤作翻来覆去的看着被黄布包裹着的一小截尾指,然后又嗅了嗅血迹的味道,抬起头,怜惜的看着邹晨,“是女童的尾指,不是男童。这女童大约得有八九岁左右,不象是三岁的手指。”
邹晨听了这句话,身子摇了几摇,终于松了一口气,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庄民赶紧扶住了她。庄民一层一层的往外传话,原来那外庄人送来的不是邹家小七的尾指,是一个八九岁女童的。
消息传到外层,一声凄惨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金兰,金兰,我的儿,我的儿。我的金兰啊……”
邹晨听到这声哭喊,浑身激灵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分开众人,走到金小乙和他浑家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婶婶,小乙叔,我家对不起你们,我,我给你们磕头。”一边磕一边哭着说。
金小乙浑家原本就是精神恍惚,如今听到这根尾指极有可能是自家女儿的,一时怒火攻心,惨白着脸瘫倒在地。金小乙坐在地上扶着浑家,直勾勾的看着邹晨手里的黄布,嘴唇颤抖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吕大仲,你个龟儿子。……”一声怒吼在人群中传出,邹家庄的人象是疯了一样往吕大仲的尸体上扑去,踢踩踏跺,只一会将他的尸体踩成了稀巴烂。几个皂吏一开始还极力的阻拦着,眼看着群情激愤,再拦着怕是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只得松了手任由众人发泄。
等到众人发泄完,吕大仲的老父老母跪在集市里那一滩血泥前,捶胸顿足,放声大哭。
邹晨坐在金小乙的身边,无神的看着庄里人踩踏吕大仲的尸体。心神全不在这上面,脑子里反复回荡着一句话:
一万两!阳阳,我上哪去弄这一万两?我就是再穿一回也弄不来这一万两啊。
邹晨茫然的站起身来,手里拎着一块沾着血迹的黄布,如同一个无主的游魂一般,惨白着脸,晃晃荡荡的沿着熟悉的街道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拐弯的时候不知道拐弯,对着前面的墙壁一头撞了上去,然后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双目毫无焦距的看着蓝天,后面担心她出事跟着她的庄民急忙把她抱了起来。
她却像是被吓了一跳,大声喊叫着让人把阳阳放下来,然后嘴里嘶喊着阳阳的名字。旁边的人低说她是亲眼看到弟弟被人掳走,怕是魇着了。
她被放下来之后,立刻停止了嘶喊,双目无神的继续往家的方向走。这时远远跑过来一个小小的身影,跑到她的面前,看到她的表情,痛得一把抱住了她。
哭道:“晨妹妹!不就是一万两吗?琦哥哥给你借,琦哥哥去向老祖宗借,琦哥哥还有外祖家,还有舅舅家。一万两,总能凑齐的。晨妹妹,要是借不来,琦哥哥就把自己卖了给你换钱,……”
邹晨听到陈琦的声音,感觉自己在他的怀抱里,如同突然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她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乱纷纷的邹家庄瞬间安静了下来,一个十一岁少年,拥着一个八岁的女童,站在宽敞的街道上抱头痛哭。
街上的人,将他们围在中心,无声的抹着泪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