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仰慕的口吻称他“狙击之眼”……难怪黄阮阮觉得他面熟,原来是在报道上看过他。
一想通黄阮阮更是慌了,这么个响当当的大人物,找她做女伴干嘛?该不是这宴会里有什么绝密文件要她去偷?
苍天啊!她办不到啊!昨晚行窃她是人生第一次,还是被逼无奈的,她压根就没有做贼的技术!
正乱七八糟想着,突然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对这边殷勤笑着,“宋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这男人黄阮阮在进门时就注意了,他是宴会的主办者,圈里地位应该不寻常,每波进门的客人都他都客气招呼,可虽笑着,却自有一种上位者的距离与姿态,很少伸手热情握手,至多也就压压下巴点头示意。态度像极了奢侈品店面,店员嘴里说着欢迎光临,却只淡淡站在一旁,不过分热情,也不太过距离,保持着大品牌应有的矜持感。
但一见到宋昱庭,中年男人的态度顿时扭转,他一改方才的疏离,快步过来,伸手与宋昱庭握手,话头格外热情,“宋总今儿肯赏脸来,是我张某人荣幸!”
——这一幕让黄阮阮心里又咯噔跳了一下,这宋昱庭得是多大的腕,才能让这么高高在上的东道主瞬间变脸啊?
她偷偷看身旁宋昱庭,而宋昱庭正从容寒暄,“客气了张总,风凯年庆应该来的,我们都多少年合作伙伴了。”
那边张总连连点头,“是是是!您这边请!”说着恭敬将宋昱庭引进大厅深处。
接下来的时间,黄阮阮就见宋昱庭优雅地端着红酒杯,游走在各个大腕商贾之间,很难想象他这样外表淡漠的人,交际起来却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但她发现一个细节,看似待人接物游刃有余的宋昱庭,却在每一段寒暄结束后,用轻快的眼风环视全场。
似乎,在等着什么。
黄阮阮心里腾起疑问,还没等她想明白,宋昱庭的眼神定住了。
大厅门口走进一对年轻男女,男的长相普通,打扮得倒是风流,簇新白衬衣笔挺黑西装,颇有豪门公子哥的模样。挽着他的女人不见得容貌有多美,却在满屋摇曳生香的华服中别具一格,她没有穿时髦的晚礼服或洋装,而是着一件复古的雪青色旗袍,长发松松绾起,全身并无过多饰物,只在鬓旁别了枚翡翠发夹。翡翠原是年轻人气场压不住的珠宝,稍有不当就有老气横秋之感,而她却驾驭得恰到好处,那精致的兰花造型,通透润泽的浓翠色,在她墨发上闪着微光,衬出奇异的古典韵味,让人想起优美入画四个字。
不过美则美亦,却有些冷郁,像过去的老电影,泛黄的画面,那些民国期着旗袍的窈窕佳人,典雅,柔美,除了如花的容颜外,还有一股淡淡的清冷与哀婉。
黄阮阮暗叫了一声好,却见古典美人脚步微顿,目光投过来,掠过她,停在宋昱庭身上。
那一刹,黄阮阮看到她的脸色瞬间僵硬,但她迅速别开了视线。
而一旁宋昱庭早已恢复了先前的从容,他淡淡看着她,再将目光移向了她身旁的男人。那男人也看到了宋昱庭,表情很复杂,旋即他说道:“哟,这不是宋总吗?回国了啊,变化真大!”
宋昱庭跟对方碰了碰杯,面色很平静,“常总还是老样子,七年了,没变。”
“当然!老婆贤惠嘛,整天围着我转,把我伺候得不知有多好!”常郁青扭头看了他太太一眼,满满春风得意,有不言而喻的炫耀感。
宋昱庭没看她,将视线落在了常太太身上,他将酒杯晃了晃,道:“江沅……哦不,常太太,故人相见,不来一杯吗?”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将常太太三个字咬得重重的,重到听出一丝讽意。江沅却无甚表情,只礼节性将手中杯子递了上去。
轻轻一声碰响,潋滟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荡漾,宋昱庭说:“你随意。”在看着江沅抿了一口后,他将整杯都干了,干干脆脆,一滴不剩。
这是他入场以来,唯一一次整杯都干——这酒宴上的一圈大佬,无一人得到这种待遇。
常郁青的脸微变,碍着众人在场,他转了个话题,向黄阮阮一指,“这位是?”
宋昱庭搭上黄阮阮的肩,口气轻快,“我女朋友。”
黄阮阮想起宋昱庭来时的吩咐,配合着露出微笑,旋即她看到面无表情的江沅再次转过脸去。
而宋昱庭似十分愉快,亲昵地凑向黄阮阮,“乖,宴席走不开,你再等我会,结束后我陪你看电影。”
他热热的呼吸喷在她脖颈上,十分暧昧的距离,看起来跟情侣无疑。常郁青看着两人笑了,有如释重负之感,对江沅说:“沅沅,咱就别打扰了,人家宋总秀恩爱呢!”他笑着的,看起来客客气气,但黄阮阮敏锐发现,他眼风扫过宋昱庭时,有含而不露的轻蔑。
江沅颔首,挽着他转身,离去时常郁青搂着她,她纤细的腰肢在紧身旗袍下只够盈盈一握,江南女人浑然天成的柔软,常郁青揽她的感觉看起来享受极了。
宋昱庭在原地漠然看着,缓缓松开了黄阮阮。他端起桌上酒,又抿了一口,不知是不是黄阮阮的错觉,她看到他握着水晶杯的手,在不易发觉的角落绷得指节发白。
是为什么?因为常太太江沅?
还是因为常郁青离去时压低声音的一句自语?
“呵,一个厨房小工,真以为去了趟华尔街就镀上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