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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这水,这人,都不变,变的,只是这心。
往昔不复,只剩今朝。
月娘凌空抖着双脚,眼中已无泪水,只剩干涸的泪痕,眼底只剩一片淡然道:“明日我就要回去了。”
阿柯看着她没有说话,这,他知道。
“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三年后我去找你。”
月娘笑着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仿佛要将对方的音容笑貌深深刻进自己的心里。
最深厚的情谊,莫过于我们即使一句话话不说,却只需一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
阿柯说了回来,那么他一定会来,她信他。
自此,他的生活便不会再有平静,刀光剑影,众叛亲离又如何?只要能保护月娘,保护他心心念念的月娘,那便够了。
父亲,他答应了。
多年后,当他花白了头发孤身一人重新坐回这个沙堆上时,再次想起今日的种种,他并没有后悔,至少年轻时他争取过,那便足够了。
不过几日,兜兜转转间月娘又重新坐回了那辆马车,只不过,这次却是回程。
家,永远不见了。
秋天到了,所到之处可以闻见瓜果成熟的香味,四处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喜悦是可以传染的,一如悲伤也是可以。
自那晚起,月娘便再也没哭过,因为她并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阿柯。
她要努力活得有滋有味,活得比所有人都好,她不会让姥姥失望,同样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她似乎可以看见,三年后,阿柯褪去一脸稚嫩,高大潇洒地站在她面前,抚摸着她的发,同她说“月娘,我来带你走了”。
想到这,月娘不禁勾起了嘴角。
见月娘心情似乎不错,带着干粮进来的王嬷嬷脸上也浮现出笑意,却不愿打扰她,重新放下帘子。
这次回付府几乎没遇见雨水天气,天气又是秋高气爽,马车也就行得快,不过二十来日便是到了。
当再次站在付府门前时,没了初来时的惊叹,有的只是无尽的感伤。
不过三个月,却宛若世殊时异,一时间,她竟是有些征愣。
直到听到王嬷嬷的轻唤,她才中思绪中回来。
因为时节交替,太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便有些不舒服,便没来为她接风洗尘。
除了太奶奶,其余的人倒是都来了。
一如当日在大厅中的场景,明明这些面孔她都已熟知,恍惚间却是觉得这般陌生。
一进大厅,她都是恍恍惚惚的,待回到房中时她竟是记不起今日究竟见了哪些人了。
直到午休后,静姝拉着她去看太奶奶时,她才记起她似乎答应了静姝同她一同去看太奶奶的。
回来后,她便大病了一场,这场病,足足拖了半个月。
在睡梦中,她见到了姥姥,姥姥在骂她,骂她怎么这么没用,三个月间小病不见,大病却是接踵而来。
姥姥的声音那么亲切,亲切到她想永远沉浸在其中,就算是挨骂也没关系。
然而时间是个好东西,好到它可以逐渐抹平人的伤口,就算是伤口溃烂不堪也没关系,因为时间会让他们淡忘,只留下最后的一丝想念埋入心底。
三个月后,付睿渊将月娘叫去了书房。
已是寒冬时分,但却没有下雪,天气也正清朗,只是冷得打紧。
然则月娘满心都装着事,裹着厚厚的狐裘也便不感觉冷。
月娘正纳闷,路上思忖着这几日自己是否做了什么错事,可奈她绞尽脑汁就是不知所以然。
这些日子付铭宇被抓去校场磨炼了,她就是想闯祸也没有人垫脚啊,要是被抓了就只她一人撞枪口了,她会那么傻?
越想越是不对劲,也便故意地拖着时间,放慢了脚步。
然则路上却恰巧碰见了正往书房中去的大哥付铭瑄。
大哥并未裹裘衣,外间只是穿了一件棕灰色的棉外袍。
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在这寒冬之下遗世独立。
打了个招呼,两人便一同朝书房中去。
一路上,月娘时不时地撇向付铭瑄,欲言又止。
明明看到了月娘纠结的神色,付铭瑄却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她想说自然会说的。
眼见着在穿过几个走廊就该到父亲的书房了,月娘终于忍不了:“大哥,今天你怎么没有去校场训练士兵?”
知道月娘心中的顾虑,付铭瑄一语道破:“早间去过了,现下有事情回来同父亲禀报。倒是你,可是又闯祸了?”
月娘以手指天,郑重道:“没有,我敢对天发誓!”至少近几天是没有的。
付铭瑄挑眉:“哦?”
见大哥似乎并不知情,月娘有些失望,但还是抓着希望问道:“大哥可是知道父亲找我是为何事?”
大哥这么足智多谋,定能猜出父亲的意图吧。
“等过完年你也就十岁了吧?”
“恩。”
“那估计就是给你安排先生了。”
付铭瑄说得云淡风轻,可月娘听得这话却一下惊叫起来:“先生?我不要上学。”
想起王二整日逃课被他娘吊着打和付铭宇整夜被罚抄课本的场景,月娘是打死也不愿意踏入那火坑的。
付铭宇轻笑道:“哪个人家的小姐胸无点墨的?”
月娘不甘道:“那我便要当第一人!”
付铭瑄不禁扶额,他这妹妹有时就是死脑经,只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女孩子还是要诗词歌赋来点缀,使气质更加典雅高贵,更加出众的。”
“为什么一定要典雅高贵?”她觉得她现在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是最舒心的。
付铭瑄干咳了一声:“你难道不想将来嫁一个如意郎君?”
让他一个未成婚的大男子来同小妹将这些事,当真是有些尴尬的。
月娘却是回答得干脆利落,不解地继续问道:“想,但这又同我嫁人有什么关系?”
付铭瑄笑着看着月娘高昂起的头,顺势给了她一个脑蹦儿,道:“你个小笨蛋,等你以后便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