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徐平见状,微微眯眸,随即笑道:“十三只狼,三只腿上有伤,其他还有几只看上去也有些问题。依我之见,代琅确实就在此中。”顿了顿,他又解释道,“外来的狼,想要加入狼群,非得经过一番考验不行。若是外来的狼要当狼王,更是要有一轮苦斗。”
宦娘了然,估摸着化作野兽的代琅身体内正是异能勃发的时候,能量在血脉间喷涌冲撞,他必然十分躁动。看在群狼眼中,很可能便当成了想要做狼王的讯号。而以代琅如今的实力而言,即便对上群狼,也不一定会输。
身边将士欲要有所动作,徐平却摆了摆手,面色沉着冷静,张手施展异能,竟给每匹狼都设下了屏障,令它们动弹不得。诸狼惊觉被困,均眼神狠厉,张着爪子不断地拍打、抓挠这眼前这无形的屏障。徐平坐在原地,静静地观察着它们。
宦娘也随之看着,着重观察着腿上带伤的那三匹狼,不一会儿,便见有一匹狼瞳孔愈发地红,如鲜血一般,而它眼前的无形屏障,竟在它的拍打和攻击下,现出了条条裂纹!
一名将士低声说道:“这匹狼不对劲!再这样下去,说不定马上就要突破屏障了。”边说着,他边拿出了粗重的麻绳来,欲要递给徐平。
徐平却缓缓摇了摇头,“这绳子可捆不住他。若要活捉,只能让他伤到走不动。”
宦娘问道:“可要我帮什么忙?”
徐平眼中却迸发出兴奋的光芒来,径自向前,弓起身子,挽起长袖,“不用。就让我一对一地会会他。”
宦娘瞧着他的模样,心中油然升起些许异样的感觉。这样一个喜欢以身涉险,常常追求刺激的家伙,按理说来,该会令人觉得不安才是,然而情况恰恰相反,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宦娘都会觉得安心,觉得他可以信赖。
自己原来厌恶他,大约也是厌恶这种感觉罢。明明是这样一个魔魅般的狂徒,明明是那样热烈地渴望打倒他,但是她却知道,他说了什么,什么便会实现,自己拿他无可奈何。
刚决心跟他的时候,自己心里不是不别扭,甚至多疑起来,想着他会不会又觉得她是在虚与委蛇?然而他却什么也不多说,平常温柔以待,虽仍强势霸道,但与从前相比明显不同。亲热的时候,徐平总是言语挑逗,手上力道极大,比起平常时候显得略为有些粗暴,宦娘虽咬着牙说不喜欢,面红耳赤,分外羞耻可到底还是感到了令她觉得陌生的快慰。
心中的芥蒂一点点消了下去,宦娘努力克制,却还是难以止住心动之感。对于这样的自己,她甚至觉得有些自厌。
她正凝视着徐平,径自出神,却忽闻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啸,连忙定睛看去。但见那匹疑似是代琅真身的野狼竟将徐平设下的屏障完全击碎,碎片坠落,倏然化作无形。它昂着狼兽,赤红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牙缝间流泻出细碎的嘶鸣与低吼声来。
宦娘本以为徐平会用异能来解决,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打算近身肉搏!
宦娘目不转睛地看着,但见一人一狼先是相互对峙,久久不见动静。骤然之间,那狼腾起身子来,亮出森森白牙,向着徐平扑了过来,徐平微微侧着身子,竟蓦地抓住了两只狼腿,借势拽起分量不轻的野狼,将它狠狠甩在地上。
那狼力气极大,刚被狠狠摔在地上,顷刻间便腾身而起,又张口向着徐平咬去。它速度奇快,远超于一般野兽,便连徐平此时都微微一怔,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待到回神之时,他已被那狼重重地压倒在地,飞尘四起,他直觉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那狼目中现出自得之意来,一只利爪按着他的左胸,随即张口就朝着他心窝处咬去。说时迟,那时快,徐平挣脱了开来,微微展唇,冷冷一笑,随即似只凶猛野兽一般,对着代琅反扑了过去。他的速度竟与化作狼形的代琅不分上下,着实令人惊异,只是尽管如此,胸前的衣衫却还是被那爪子抓破,清健的胸膛赤露在外。
不过数息之间,他便死死压住了那狼,同时迅疾掏出裴俭给的匕首来,狠狠刺入了那狼的四肢。刀入血肉,鲜红的血汨汨流了出来,其后诸狼见新来的狼王被人制住,或是悲愤地低鸣着,或是生出了怯畏之心来——狼最为聪明,绝不与远超自己的人战斗,费力不讨好。
代琅四肢带伤,想要站起来,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倒在地上,死死地盯着好整以暇的徐平,赤色的狼眼中满是仇恨。
旁边的将士见了,连忙三五成群地上去,拿出绳子来将代琅化成的这狼捆了个严严实实。那狼四肢有伤,口中呜呜地低鸣着,不住挣扎,可惜挣扎也是无用,毕竟气力已尽。
宦娘快步上前去看代琅的状况,可他谁也不识,见着宦娘之后也是赤红着眼眸,一副要扑上来的模样,完全没有回忆起故人的迹象。
她怔怔地想:眼前这个人,已经无法称之为人了。
想了想,她略为忧心地对着将士问道:“他以后还能恢复吗?若是不能,他会被怎么样?”
将士稍稍一想,迟疑地说道:“这个我们可不知道。裴将军只说了要生擒活捉,其他的提也没提。”、
宦娘听了,正要再问,忽听得徐平沉声插道:“多半是凶多吉少了。我方才伤他伤得这样重,他却还是维持兽形,很有可能是遭到异能反噬,从今以后,只能作为狼存活了。”
宦娘抿了抿唇,叹了口气,转头对着徐平道:“我们随着他们回去如何?我想知道他以后会如何。”
徐平笑笑,摸了摸她的头,“无妨。我恰好还想从裴俭那儿讨赏呢。这小子性格古板,活像个老古董,可其实也是个有意思的人,房间里藏了不少有意思的玩意儿。”顿了顿,他又执起宦娘的手来,温柔地摩挲着,说道,“你不必太过担心。若是真有万一,便让代琅跟着咱们罢。我少时曾驯化狼王,这家伙想来也不在话下。”
宦娘欣慰许多,可到底还是为代琅难受。刚过十岁的小少年,脑子尤其聪明,本以为有了厉害的异能对他而言会是幸事,如今却又平白遭逢这样的祸端。她又忽地想起在她和李绩的定亲宴上,当时代琅的神情便不是很好,虽还勉强和赵锁阳、李凌昌等小家伙一起说笑玩闹,但面色却极其苍白,好像是在强忍着些什么似的,莫非从那时起便显现了端倪?
二人走在队伍最末。徐平见她心有忧虑,便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低声道:“哥哥衣裳被那小子抓破了,宦妹别忘了给哥哥补补。”
宦娘斜他一眼,脸颊又不争气地发红,随即又道:“我方才见你被那狼压倒时,眉头皱了一皱,是不是受伤了?裴将军那儿肯定有药,为防万一,你还是搽些药得好。”
他唔了一声,“皮肉伤而已。宦妹来给我搽。”
前边有将士闻言,回过头来暧昧地笑了一下。那名将士正是之前在徐平手下待过的异能者,早就听闻过这二人的传言。
宦娘却忽地想起当时他鞭打自己,还用手在自己的臀部上抹药的情形,不由得起了戏弄似的报复之心,柔声道:“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可得老老实实的。”
此时的队伍已经走到了一条山涧边上,水清而浅,惹得宦娘都不由得多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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