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银针再次滑落到她的脸庞时,他利落地出手,打掉了她的银针。她借势,握住了他的双手。
“你救我做什么。”
“织梦姑娘,放手。”
“我非不!”这是她向夏姬学的,耍无赖!
“好好的一张脸,却用来任性。”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着药为她擦拭。
“不用你假好心。”
“那你自己敷药吧,用法不用我多说吧。”
“你还是要走?”
“嗯,灵玉宫需要我。”
“那我呢,我就不需要你了吗?”
“宫主病了,我得去看看他。”
织梦失望地退了一步。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继续说道,
“不用你管。我在这里,会比任何人都活得好。”
“那就好了,”他浅浅笑道,“我两天就会回来,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她震惊地抬头,两天就会回来?
“所以,你答应我了吗?”
“院子里有很多药草要成熟了。”
“我知道。”
“我摘了一些放在厨房了。厨房左边是药草,右边是菜。”
“我知道。”
“你要是不会烧菜,就叫花寻帮忙。”
“我知道。”
“东大街的许大娘要临盆了,你记得去检查检查。”
“我知道。”
“西大街的王麻子摔断了腿骨,他家里穷,不敢来拿药方子,你开了药帮他送过去。”
“好……”
“那我先走了。”
“嗯……”
他终于不知道要嘱咐些什么才好,转身走了。
她在他身后差一点就要哭出声来。
原来,一向大名鼎鼎的诡医,也会因为找不到话题而变得这么啰嗦。
叮嘱了那么多,无非就是一句,我还想多和你说两句话。
“我会在这里等你的。”织梦在他身后说道:“多久都会等你的。”
很久很久,她听见面前那个人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始终没有回过头来,但是她却好像看见他笑了——
*
锦字酒楼。
傅子苑执笔,画中人儿一颦一笑,仿佛还在眼前。
他又忆起了许多往事。
忆起自己当年叼着一株带刺的蔷薇,在日光温煦的四月翻过围墙,偷偷敲开她闺房的窗,不顾满身尘埃,笑容潋滟地将鲜花和她爱看的书递给她,又悄悄溜回了书房念书。
太过唯美的季节,落满樱花的庭院,他将狗尾巴草叠成她看不懂的形状塞进她的手心,仿佛要许诺她的一生,却连一句话也来不及说明就仓皇逃离。
忆起她奋不顾身挡在他的面前,为他少受牢狱之灾,而不惜入南王府行窃。
忆起那日五里亭她的决绝。
忆起奇岛那一夜对酒当歌。
忆起太多太多……
最终他可以确定,她是慕容锦夏,却不是他的夏夏。
也许是因那一次,他决然地将她从他面前推开,她才不得已去了别人怀里。
也许是因为她找到了真正值得去爱的人,才舍得离自己而去。
已经都不再重要了。
他心中的那个夏夏,永远都在他的心中。
她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动人,那样的善良而心思缜密,天真活泼又优雅矜贵。世上任何人都无法与她相比。
那一日蜿蜒洞中,她的美他永生不能忘记。
那般从容,好像不是去赴死,而是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