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下无蛊 下

    “别给我说这些鬼话，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把她搞哪里去了！老天有眼，她那么善良的人，不可能会落得个如此下场。”箫如然一脸的悲伤自怜，眼前的一切都如死寂一般，那个叫宓可的女人，她曾是他生命中一道极光，照亮着他的整个人生，而现在他对他说，你的光没了？早就灰飞湮灭了？可是就算是灰飞湮灭，至少也该让他看到灰吧！

    “箫如然，不要执迷了。世上的因果，哪里又是我们可以算参透得清楚的事。这些年，我总算明白白颜的那些话，欠了别人的终究要还。情深不寿，惠极必伤。得到与失去都是一样。你若真的爱她，放过西疆那些人吧，不要让她死了都还被人在背地里咒骂。在这个世上，我们已经没有几个可以去失去的人了，放过别人的同时就是在放过我们自己。朵儿她若还在，自然也见不得你如今的所为，谁的命不是命？对于他们的家人来说，那也都是心尖上最重要的，我们总是一味的去责怪别人让我们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但我们自己却总是任意妄为的夺去别人最重要的。”

    箫如然听他说着，表情带了一丝迷惘，他望向他，不屑的反问，“你胆怯了吗？还是你不敢为她报仇？你若不愿意，那就让我去做。”

    “这样的蠢话，很多年前，在蒙戈城外，我对诸葛世乐也曾说过！”卫羽坤自嘲的冷哼了一声，却不带悲喜。

    “可是又有什么用？杀光了那些人，灭了他们的种族？她还是带着痛苦和遗憾走了。如果可以，我只想祈求上苍，不要把我们造下的罪孽加注在我们的爱人身上。她走的那天我才真正的理解，没有人输得起自己的家人，也没有人愿意失去自己的亲人。而我们，为了这些那些的理由，这些年？又拆散过多少别人的家人？箫如然，朵儿要的不是报仇，而是你我都好好的活着，放下心中的执念，坦荡的活着。”说到这里，卫羽坤深吸了一口气，这些年他带着卫思可走遍了她去过的每个地方，从墨城到战鹿草原，从大烷到含漳，最后他来到云泽，这个他曾经与她相依为命过的地方，这里的寺庙里还挂着当年他代她写下的心愿，这里的空气中还记录着他是怎么因为一碗蛋炒饭而爱上了那个绝世无双的女孩。他相信这里是他们的福地，所以他把她撒进了眼前的这片海域，让她永远都能守护着这片她热爱过的土地。

    箫如然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突然就飞扬起了利剑的光芒，他望向面前的男子，轻轻的皱紧了眉头。站神卫羽坤，桀骜不逊的瑞王，不可一世的南朝三殿下？如今连他都变了性子，岁月真的是一把磨人的杀猪刀，多年以前谁又会想过这些温润的道理会从冷血孤傲的瑞王殿下嘴里说出来。

    “呵呵？好好活着？”

    “她都不在，谁来看我好好活着？”

    箫如然冷笑了一声，终于服输的垂下了头。他这半生，都在追逐她的脚步。天下之事他计算过无数，却独独算漏了她。洛府门前的惊鸿一见，陈仓城里的相如与沫，从一开始就注定之后每一次他都会为她全力以赴。他是破坏了她与诸葛世乐的感情，是设计过龙啸桀，但他始终坚信，他会用行动来赢得她的芳心！然而，千算万算他终究算漏了她会远走北朝，更不知道北朝灭亡了她宁愿死守断肠关与龙则文同归于尽，也不愿与他回东岳，她不接受他的帮助，更不愿意欠下他半分情谊。她改变了他的整个人生，却又拒绝走进他的人生，他的人生从此因她而残缺，他的每一次全力以赴都变成空手而归。但那又如何，只要她活着，他统统都认，是她让他明白虽不曾拥有，但也可以悄悄关怀，而如今，自己再也找不到理由，找不到借口。

    原来她是真的不在了。

    他曾经自我安慰其实自己与卫羽坤一样，只是运气差了那么一点！曾几何时他也想过要用天下去换取与她执手到老的位置，可如今看来他们不过都是命运的棋子，又有谁扭转得了注定的乾坤？

    “放手吧，何必自己给自己画上一座心牢？朵儿若知道你的执着，除了更加自责难过，绝对不会有半点欣慰。你或许不知道，朵儿曾经与我说过，这天下之大，她独独亏欠了箫如然一人。她走的时候依旧惦念着，她欠你的或许还不了了。”卫羽坤扫了一眼他的模样，他眉宇之间含着忧思，神情似在迷惘，然而更多的却是心痛，高处果然是不胜寒。

    海风卷着浪花一次次的呼啸而过，两个对立了半生的男人默默相望，彼此眼中，再也没有国家的矛盾、权利的纷争、身份的不妥，双眸里满满都是惺惺相惜的尊重和感叹。

    过了很久很久，就像世上的很多人一样，他们互相拱手，老朋友一般的告别。

    离开的时候，箫如然突然想起，李不言曾经说过，如果不是国家对立，如果不是爱上了同一个女子，他们或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和知己。可这个世上，永远没有如果一词的存在，对立就是对立，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当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海天回归一色，空旷的天地之间只剩下两只巨大的鸟儿盘旋在空中。

    “少主，瑞王已经离开了。”悬崖的另一边，一隐秘的石缝之下，一黑衣男子正在给另一个银衫男子汇报着。

    “东岳撤了军？”

    “恩，东岳所有的禁军都撤走了。”

    “看来，他还是不敢与卫羽坤交锋？真是个废物！没用的东西！”两人彼此对视，交换着惊奇的目光，那汇报的黑衣男子心中暗暗揣摩这银衫男子的话，不禁皱起了眉头。

    “莫桑！你要记住，他们都是间接害死我阿姐的凶手，箫如然从一开始就算计她，而卫羽坤他居然敢休了我阿姐！他们每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至死方休！”说话的男子眉青目秀，举手头足之间英气逼人，看上去二十出头，曾几何时，他也曾天真活泼的跟在女子与他们的身后，她让他叫他们大哥，姐夫。十三年的光景转瞬而过，如今，他再也不是当年哪个被人追杀会躲在桌子下面瑟瑟发抖的青涩少年，他不再需要他们的保护与怜悯，他要让他们知道他完全有能力保护他在乎的人们，并且做得比他们都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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