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离去,只是将伤心化作好好生活的动力,代替逝去的人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所有伴侣早逝的雪人,几乎都是这样度过自己的一生。那些正在成双成对喁喁细语的小情侣们,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也将经历遭遇同样的经历。
说起来有些伤感,但是,这样的感情……还是让人羡慕啊。
“真好。”麦冬看着羞红着脸成双成对的少男少女们,轻轻地喟叹了一句。
咕噜正在大口大口地吃着烤肉串,听到麦冬的话,暂停了进食的动作,不明所以地看看她,半天没发现什么,便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其实视线所及处有许多景象,燃烧的篝火,穿梭嬉闹的小雪人,但不知为何,咕噜一眼就看到那双相依的身影。
那是一对雪人少年少女,少年挽着少女的手,正俯下|身,满脸通红,轻轻地在少女唇角落下一个吻。少女闭着眼睛,羽扇般的眼睫微微颤动,雪白的脸颊忽然如二月桃花般娇艳。
咕噜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是,从它们的表情来看,总觉得……是很美好的事情呢。
心中似乎有股莫名的冲动在驱使着它。
它屏住呼吸,学着少年的样子,慢慢俯下|身——
“咕噜,”麦冬一把将它的脑袋推到后面,“说了多少次,吃过东西要擦嘴。”说着,伸手递过一只干净的小手帕。
咕噜傻乎乎地接过手帕,擦了擦因为吃烤肉而油油的嘴巴。麦冬一切如常,目光也已经向别处转移,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咕噜捏着手帕,扁扁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委屈,就像无意中吃了口没有成熟的果子,酸酸涩涩的。
不过,它的情绪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
麦冬将一串烤好的小野猪肉递到它爪子里,它愣愣地接了,愣愣地一口吃掉大半串,嘴里还没尝出滋味,心里却忽又泛出喜悦,仿佛那熟透的果子,甜津津,水润润。
那点委屈也像湖面上的涟漪,悄悄地来了又走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雪人的聚会进行到深夜,篝火熄灭,热闹散场,雪人回到地底洞穴,地面上只剩燃尽的篝火和尚未建成的村落雏形。
麦冬却没有回到地底,从刚开春,她就从憋闷阴暗的地底搬了出来,在地面搭了个简单的茅草屋,与咕噜一起住在里面。
雪人返回洞穴前,麦冬叫住采石小队的负责者,再一次询问恐鸟的下落。
得到的答案却依然令人失望。
山洞附近从未出现恐鸟的足迹,连麦冬说过的恐鸟可能出现的山林也不见恐鸟的踪影,没有她要找的一家三口,哪怕一只落单的都没有。
负责者跟在最后一个离去的雪人的身后回了山洞,地面只剩麦冬和咕噜。
春日的夜风还有些凉,轻柔地吹过脸颊,留下一丝如水的沁凉。
麦冬不由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将脸颊包裹在柔软的布料里,笑着对咕噜说,“走吧。”说着抬起步,朝简陋的茅草屋走去。
咕噜伸出爪子,握着她的手一起走。
麦冬笑着回握住。
没有谁跟谁能相伴走过生命的所有旅程,生离死别,总有一样能将两人分开。
不过,那又如何呢?
只要曾经相伴过,就是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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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的建造步入正轨,农田也基本成熟,雪人对这两项工作都已驾轻就熟,即便麦冬不在一旁盯着也出不了什么大差错。
麦冬有意锻炼雪人的独立能力,看事情步入正轨就不在一直盯着,将日常所有事物全都交给望,只有在它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时才会指点一下。
她收集了冬天时写满字的无数布帛和石板,又重新整理了一下,挑选出自己认为合适的内容,编纂了一本非常厚厚的“教科书”。
这本教科书不像地球上的课本,它没有分科,而是基本包含了现在的雪人能用到的几乎所有日常知识。除了基本的字词语言学习,还有数算测量、农耕技术、烹饪技术、野外植物辨认与处理、简单的数理化知识,以及各种雪人能用到的知识。
虽然她觉得雪人未来的发展方向会是以魔晶为核心的魔法体系,但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科学知识也要学习,即便最后不能形成科学体系的世界,也总是有益无害。
麦冬聚集了所有具备一定理解能力的小雪人,以及工作闲暇之余的成年雪人,在距离居住区不远的露天空地上,石板做黑板,石灰石做粉笔,自己担任老师,教授它们“教科书”上的内容。
冬天时,雪人们已经学过了写字,现在不过是巩固一下冬天的成果。还好,雪人的记忆和智商都不算差,学过的雪人很快将丢下的重新捡起,没学过的在追赶了一段时间后也总算追赶上进度,很快,基本的文字内容便教授完毕。
剩下的农耕技术、烹饪技术、野外植物辨认等部分的教授也进行的很顺利,这些都是雪人日常所见,也经常会亲手去做的事物,接受起来非常容易,学起来自然也快。
困难出在那些数理化知识上。
麦冬将自己记起的几乎所有小学初中乃至高中的数理化基本知识都记录了下来,然后再在其中挑选出她认为最为有用,最为重要的基础知识点编进“教科书”里。
但是,即便再怎么精简,那也是地球上人类要学习好几年才能学完的内容,雪人虽然聪明,却也没聪明到远超人类的地步。更何况,雪人的天赋点更多地点在了文艺上,数理对它们来说太难理解。
时序悄悄入了夏,树木的叶子由浅青变为浓绿,田里野果迎来了第二次丰收,村落具备了大致的形貌,已经有雪人陆陆续续从地底搬入新盖好的砖石房屋中。
麦冬的教授课程却进展缓慢,一到数理化部分,雪人的学习效率就直线下降,一个简单的数学公式,它们好几天都不能掌握,掌握之后再过几天很可能还会再次忘记。
麦冬有些烦躁。
如果按现在的进程,哪怕到下一年夏天,它们能不能学完“教科书”上的内容都还是未知数。她又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教授它们,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无奈,数理化部分被麦冬精简再精简,最后只留下最最基础的部分。
然后,她不再集中授课,而是从雪人中挑选出几个学得快的,只单独教授这几个。
雪人虽然普遍不擅长科学思维,但无论什么群体,其中总有几个“奇葩”。雪人几千个的基数,自然也有几个不擅丹青不擅锻造,却比较擅长数理化的“奇葩”。
麦冬特意挑出的奇葩不过三人,这三人的理解能力甚至比一般的人类孩子好上许多,接收起新知识自然更加迅速。麦冬给它们进行一对一的辅导,在夏天结束之前,终于将她那精简再精简的数理化知识全部教授完毕。
这三个雪人学完之后,麦冬就让它们都做了老师,再去教其他雪人,学以致用,教学相长,不仅能够教授其他雪人,还能更加巩固它们所学。
这样的策略的确奏效,雪人的学习也终于步上正轨。麦冬还定下规矩,规定每年的闲暇时间,也就是冬季,雪人们都要在一起集体学习,学识出众的教授普通的和年幼的雪人,雪人之间还要互相交流自己的学习体会。
这样的规定,不过是为了让她教授的内容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即便现在就离开,麦冬也不必担心它们仍旧像以前那样一无所知了。她不必,也不能将所有雪人都教成现代初高中生水平,她所能做的,只是播下一颗小小的种子,然后让它在雪人的思想中萌芽、成长,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
她教授给那三个雪人的知识就是种子,而那些没有编入教科书,但却被她写在布帛、刻在石板上的知识,则是灌溉种子快速成长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