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成亲的时候,冷凝霜自然怀疑过白兔的身份,毕竟他是在极为凶险诡谲的情况下失忆的。无论是相貌、举止或谈吐,甚至是最细微的习惯,都在暗示着他出身不凡。
那个时候她也犹豫过,也尝试过要离他远一点,她完全明白。和一个来历不明、背景复杂的男人太深入地交往,他的过去迟早会成为他们之间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并会炸毁一切的定时炸弹。
但她还是和他成亲了,并且安安稳稳地过了五年。
生活的和顺让她把他的来历忘了好些年,直到今天……
不能说她对这一天没有预料,她只是一直怀着侥幸,并且随着安稳的时间越久,那种侥幸也越来越占据上风,将她的担忧完全压制了下去。
然而这一天还是来了……
无意识地将手中的衣料越握越紧,胸腔内郁结的怒气瞬间转化成强烈的斗志。她绝对不会容许!她绝对不会允许那两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人毁了她现在的生活!
她要在这个小院里轻松安逸地生活,幸福平静地养育双胞胎长大。嫉妒却欣慰地看着儿子娶媳妇,再温暖且了无遗憾地走完平凡圆满的一生……
任何想破坏她理想生活的人,她绝对不会原谅!
已经好些年没有过地。清澈了三年的眸子里久违地再次染上了墨黑。若那两个人不知悔改当真要破坏她的生活,她一定不会放过!
白兔正在厨房里用两根长长的竹筷子炸鸡块,围裙系腰,手法熟练。典型的家庭主夫,这样的人。你能相信他是一国皇子吗?
冷凝霜好不容易整理好了心情,可站在厨房门口,望着他失了魂似的背影,胸口闷得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轻描淡写地道:
“你要炸糊了。”
白兔倏地回过神,低头望着锅里的鸡块已经变得焦黑。哇呀一声,手忙脚乱地将鸡块往外夹。可因为太慌乱,夹了好几次。崩出了好些热油,才终于把已经完全糊了的鸡块夹进盘子里,长长地松了口气。
冷凝霜耷拉着眼皮,回身去桌子前切萝卜。
白兔连忙笑道:“娘子,我来切就好。”
“两个人一起做快点。”冷凝霜背对着他。淡淡地说。
白兔笑笑,一边继续炸鸡块。一边道:
“这两年你家事做得越来越熟练了,以前明明连菜都切不好。”
“你每天去教书,哪能什么都让你做。”
“所以说,我越来越感觉我娶到了一个贤惠的娘子。”白兔幸福满满,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是说从前让你一个人做家事的我是个很差劲的娘子?”
“我哪有这样说。做不做家事不重要,不过你能陪我一起做,我还是很开心的。”白兔笑嘻嘻地说。
冷凝霜沉默了半晌,忽然低声问:“你想做太子吗?”
白兔一愣,回过身笑道:“哎呀娘子,你还真相信那两个人说的话?”
“即使你忘了过去的事,其实你也知道吧,你出身不凡……”顿了顿,她问,“如果、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太子再往上可是一国之君……”
她不希望在这件事上他采取回避的态度,她想知道他真实的想法。兰墨凉那两个人一看就是世家子弟,不管他们说的几分真几分假,他们都已经在她和他的生活上投下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白兔愣愣地看着她,良久,哧地笑了,正色回答:
“别说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你看我这样哪能当太子啊。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在这里平平静静地生活,看着大兔和二兔健康长大,看着他们娶妻生子,一直到死去的那一天,我们都会一直生活在这里嘛。
说起来,今年外面的桃树终于开满了绿叶,也许等到明年春天就会开花了。娘子,到时候我们一家一起在院子里赏花吧?”
冷凝霜切着萝卜,顿了顿,轻笑回答:“好。”
白兔莞尔一笑。
二兔突然蹭进来,满眼冒金星地问:
“爹,饭还没好吗?”
“二兔你饿了是不是?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白兔急忙说。
二兔已经爬上冷凝霜身旁的椅子,双手搭在桌沿,探着脖子往上瞧,见是萝卜丝,皱起脸叫道:
“啊!又是萝卜,人家讨厌萝卜!”
“小孩子不可以挑食。”
二兔不服气地鼓鼓嘴,捏起一条切好的萝卜丝,观察了一下,遗憾地摇头:
“娘,你切的萝卜丝歪七扭八,好像一只大蜈蚣!真伤脑筋,同样是娘亲,小黄鹂的娘切的萝卜丝比你的萝卜丝好一百倍,我好伤心呢!”
白兔捂嘴,噗地笑了。
冷凝霜满头黑线地把菜刀往菜板上重重一敲,咬着牙道:
“我不是说过没洗手不许碰食物。还有,你的反省书抄完了吗?”
二兔望着从她头顶冒出的浓浓黑气,怕得捂住嘴巴往后仰,大叫道:
“哇啊,恐怖老娘娘出现了!人家这就回去抄!“ 说着一溜烟跳下椅子,转身撒丫子跑了。
被自己儿子鄙视了,冷凝霜没好气地切着萝卜,无语又恼火地道:
“这个臭小子,到底像谁啊?!”
白兔再也忍不住,捂住嘴笑出声来。
冷凝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白兔急忙憋住笑,转过身,一边熬汤一边止不住地偷笑。
这样舒坦温馨的日子,他怎么舍得去破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