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十块八块不嫌多。您要是给个百儿八十,我给您鞠躬。
“您要是给个二百三百。”张秋生将胸口拍得山响,辟里啪啦一通拍下来,然后说:“您就是大好人,大善人,您富贵长命,您升官发财,您走路都能拣着钱——”
时盈盈的同学笑着说:“盈盈啊,你这个同学搞到现在一个拳都没打,一粒药也没卖,话倒说了整篓子的。”
时盈盈笑弯了腰。拉着两个同学转身就走,不看了,给张秋生发现了不好。他二百三百都不嫌多,哪有许多钱给他?给少了不好意思,给多了我不服。
走了不到二十米,就发现一伙人在争吵。正确的说,是两个中年人要打一个摆摊的。摆摊的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人总是要死的。你家的人死了,总不能放那儿烂,是吧?所以呢,就要有人收尸。我这项工作的意义非常重大,你怎么能打人呢?”
这话说得两个中年人更气,更要打。时盈盈看见地上摆着一个硬纸板做的广告“高道士丧葬一条龙服务:停尸、换衣、死者美容、念倒头经、超度、拜忏、起水、跑四方、寻龙点穴、做头七二七三七、联系殡仪馆。服务优良,信誉一流,欢迎广大丧属前来垂询。”
两个中年人追着摆摊之人打。而摆摊之人只是避让,却并不还手。虽说是不还手,却比还手还气人,他嘴里就没一会停歇:“哎,这两位大叔,别打人啊。买卖不成仁义在,是吧?
大不了你们家死人,那个啥,别找我就是了。其实吧,人死了,要及时烧了葬了。放那儿烂还是小事,关键是臭,还生蛆,尸虫是很毒的,还污染环境。”
两个中年人抓狂了,其中一个跺了广告牌,另一个追着摆摊者拼命。令这人更抓狂的是,他打不着这摆摊之人,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被人轻松躲过。
旁边人有在议论。有人说,这小伙子该打,说话怎能这样损呢!另一人反驳,是两个中年人先骂他的。人家在这儿摆摊好好的,没招他们,干嘛要骂人家?
时盈盈不喜欢看打架。要是像李满屯那样的蛤蟆功,看看倒也值得。像这两位脓包,打人都打不着,就没什么看头了。
时盈盈拉着两个同学往前走。路边一个摆摊算命的引起她们注意。算命的穿戴很古怪,扎个马尾辫却又戴一顶旧毡帽,三绺稀稀拉拉的老鼠须,脸上还扣一架茶色墨镜。穿一件藏青色中山装,下面却是一条脏兮兮地牛仔裤,脚上又是两块瓦的布鞋。
算命之人面前摊着一大块白布。白布的顶头画一太极,底端画一八卦。中间写了许多业务范围,最主要的是问官、问财、问婚姻、问凶吉、指点人生迷津。
算命之人正在做一笔业务。求他算命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算命之人正在信口开河:“时来命也通,行军跑马走上风。按照你的命势,这几年走的都是跑马运吔。”
这人背着一个旅行包,胳肢窝时还夹着一手包,拿着一个果酱瓶改的茶杯,口音不是梁临本地,那模样就是一长年在外的业务员。凭时盈盈的聪明都能看出来,大过节的,不在家待着,可不是走的跑马运。
可业务员不知道算命的在糊弄他哇。咝——,倒吸一口凉气,这都能看得出来,果然有点道行。业务员有点紧张地问:“先生,您看看我的财运在哪儿哩?”
算命之人又问了一遍业务员的生辰八字,然后大拇指依次掐着其它手指的食、中两指节不断来回,嘴里咕哩咕嘟不知念叨着什么,最后很疑惑地说:“这位老板,你的命很怪吔。一般人的命都是五年一转,而你的命却是三年一转。”然后就直直地望着业务员不说话。
怎么啦,三年一转就,就,就不好么?业务员着实害怕,战战兢兢地问道:“先生,您就照实说,有什么说什么。”
也没什么不好,算命之人说:“三年一转五年一转都一样。关键是,你现在正处交运接运之时。这个时候最是难说。好,则气运亨通,财源滚滚。不好,不好嘛——”
不好就怎么呀,业务员慌忙问道:“不好,不好,那个,会不会有什么灾星啊?”业务员见算命之人只望着他却不说话,连忙说:“哦,想起来了,钱还没给您。要多少钱啊?”
这个嘛,不好说,算命之人看着业务员掏出的一叠百元大钞,莫测高深地说:“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可玉再么无价都可以拿钱买。而人命可以拿来买么?人命可以用钱来衡量么?
所以说人命才是真正的无价,完全在乎一心。要认为自己的命值钱,你就多给一点。要是认为不值钱呢?那你就少给点。全在一念之间,全在乎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