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晋中这阵子心情非常好。现在人人都知道然然是他女儿,而梁司琪与然然都没什么反应,这说明她们母女默认了。
然然高考全省状元,让方晋中睡着都笑醒了。我方家出了个状元,这比仕途上爬多高都要有面子。
行了,这一生值了。好好干工作,能再前进一步当然很好。不能前进就算了,就在麒林干到退休。
对于副市长的问题,方晋中考虑了一下说:“我也搞不清其中的奥妙。不过,你觉得梁司琪笨吗?”
不,梁司琪要是笨,那麒林市就没聪明人。二十一中那么个烂学校,一年之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梁司琪在其中起的作用非常巨大。
方晋中说:“梁司琪既然不是笨人,那就随她去。有些事让聪明去做,比我们这些笨人乱起哄要好。”
副市长点头。论起拉赞助拉投资的能耐,二十一中说第二麒林市没哪个单位敢说第一。现在放着明显的一块肥肉不吃,其中门道恐怕大了去。连方市长都看不出奥妙,我可不能瞎插手。
却说潘祚富一伙出了招商办,来到一个绿化带。尹宗华等三人也凑了过来,大家坐在草地上默默无言。
潘祚富突然说:“张秋生恐怕已经动身,可能马上就要到缅甸。”
尹宗华一拍大腿,大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感慨,他也是这样想着。
依常理,梁司琪不可能将大笔的赞助与投资往外推。现在的情况是,梁司琪可能识破了他们的诡计。因为他们与张秋生是对头,梁司琪本能地要保持几分警惕。另外他们的计划本来就不复杂,只要有足够的谨慎就可以猜出。
刚才是自己思维僵化了,总想着梁司琪会不会识破计划。其实根本无需识破,任何母亲只需从儿子安全考虑,必定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么剩下来的,张秋生只需神不知鬼不觉地去缅甸,三两巴掌将老五拍好,留在大陆的我们就无话可说。
张秋生胆大包天,即使母亲不让,他也要去。还有张秋生非常贪财,不可能放过发财的好机会。
潘祚富这帮人这次猜得很对,张秋生确实准备去缅甸。暑假差不多过完了,姐姐要准备去大学报到。在去大学报到前,姐姐还有许多事要做,比如答谢老师。主要是以前一中的老师,人不能忘恩负义。
爷爷奶奶当然也要回去,老年人恋土情结重。外面再好,也不如自家好。
张秋生准备去缅甸的决定是在回国机票已定好后下的。现在那些同学几乎每天都要与他通电话。潘祚富提的条件没过几分钟,同学们就打电话告诉他了。
爷爷奶奶没反对孙子去缅甸。孙子的能耐太大了,爷爷奶奶没什么不放心的。
老年人与年轻人不同。年轻人旅行一般是掐着时间赶到车站、码头或机场。老年人总要提前,起码要提前一个多小时他们才放心。
定的是下午四点五十分飞申洋的机票,一家四口三点半还差几分就来到机场。奶奶嘲笑爷爷说:“就你着急,还有一个多小时,看你怎么熬?”
爷爷让秋生将轮椅撑开,一边扶奶奶坐上去,一边说:“四点半不到就要登机,先坐会。”
张秋生耐不住性子四处乱逛,他姐姐安静地坐在奶奶身旁看书。奶奶的另一边也是个坐轮椅的中年人。也许是同病相怜,那人立即与奶奶攀谈起来。
奶奶从年轻时起就在麒林生活,至今已快六十年,早已是一口的麒林话。那人与奶奶还没说上几句,就激动地问:“您老是天关省麒林市人?”
奶奶点点头。是啊,难道你也是麒林人?
那人嘴唇颤抖着,哆哆嗦嗦地说:“我,我算不上,是麒林人。但,但我在麒林生活过。我,我的爱人,至今,至今还在那儿。”
那人仰望虚空,很长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又喃喃自语:“你还在人世吗?那些年,是那么的乱,你熬过来了吗?”两行热泪顺着他的双颊流落。
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擦了擦眼泪,那人突然抓住刚刚来到身边的张秋生说:“你能帮我打听一下吗?麒林市棉织厂,一个叫丁秀芹的女人。现在四十四岁零两个月,很美,很温柔。”
这人明显太过激动,精神有点错乱。你与孩子说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很美,很温柔,不是笑话么?
可是没人笑话这人,一家四口都理解而又同情地望着他。
这人也察觉自己的失态,又擦了一把眼泪,苦笑一声说:“对不起,让你们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