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两方对峙,沈鸣孤却立足在一片阴气中,俯瞰下方。
这阴气非雾非云,只是身上这把“阴戮刀”的刀气所化,借以藏身敛气,便是元婴真人如不仔细查探,也未必能够窥破他的身形。
修炼离元阴阳飞刀的修士本是攻势犀利,守御不足,然而得了此刀,他便能来去自如,瞬息间至百里之外。
眼下他修为未够,若是境界一到,其中刀灵能亦能听他指挥,那时同辈修士根本无需放在眼里,只是若想此刀威能臻至最大,必需饱饮鲜血,方能勉强请动刀中真灵。
眼下化丹修士他暂时招惹不起,只能临时选一个玄光修士祭刀了,他眼神如阴鸷一般扫来扫去,似在搜寻猎物。
海舟之中,曾寒,辛蝉真、丘居,褚纠等一众玄光修为的弟子站于一处,对前方阵势之中的人物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那人便是张衍么?”曾寒看了一眼,点头赞道:“倒不愧大派弟子,如此风采不是寻常修道人能比。”
辛蝉真也是看过去,张衍立身海舟之顶,风姿伟岸,气息飘逸出尘,一身玄袍猎猎而动,直欲乘风而去,身量又足足比旁人高出一头,放在哪里都能一眼看出不凡来。
这与那沉香殿弟子所描述的形象一般无二,因此她已能确定,取去七绝桩的定是此人。
她此来虽为讨回此宝,然而在看到了张衍后,却感到此人是难得的对手,若能与此人一斗,对自身定能有所磨砺,于是手抚剑柄,静静说道:“此人是我的对手。”
曾寒无所谓的一笑,道:“既是辛师妹选定的对手,我等自当谦让,只是此人看来也极了得,你当需小心了。”
辛蝉真轻轻点头。
张衍适才将五位真人的争执看在眼中,心下思忖,若是这陶真人能压得住这四名元婴真人,那么一切好说,如是压服不住,他们之中只消出来一人,自己这一方便不好过。
这时,十数里外突然传来一声雷霆震响,倏尔冒出一道虹芒,须臾之间,便将半边海天染得红透。
海上众人听得心中骤然一紧,然而这阵阵轰鸣声并未停歇,犹如战鼓擂动般,一声响过一声,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又听得一声推山覆海般的爆响,仿佛天地也被震得晃了两晃。
海上陡然金光遍洒,浪huā一阵翻涌,继而海潮波涛向两边分去,水下传来钟磬仙乐,只见灵云喷涌,四十九座宝殿仙府徐徐浮上海面,座座铜柱金顶,琉璃覆瓦,以回廊长桥相接,金红色霞光耀天宙,紫雾瑞气承托玉阶,屋脊之上的瑞兽齐齐喷出霞雾,只见一道精巧符诏在其中隐现飞腾,放出灿灿金光。
若能得了这道符诏,便能炼化宫阙,得一宫为己用,在场修士无不心热眼红,蠢蠢欲动。
只是如今五位元婴真人都是恍若未闻,安坐不动,因此没一个人敢上前争抢。
这四十九座仙府被一派仙灵之气包裹,从外表上看俱是大同小异,难分伯仲。
然而张衍事先得了陶真人密语相授,知道其中只有一座仙阙是群宫之主,正位所在。
他举目望去,目光最后在东南角上一处不起眼的宫阙上凝定,眼睛不由稍稍眯了眯。
此时陶真人长身而起,身旁童子将拂尘递上,他拿过一摆,遥指一处宫观,喝道:“各路道友,紫玉仙阙四十九府,清羽门下只取一座,余者诸位皆可自取之。”
他话音一落,门下弟子以赵正诚为首躬身一拜,随后便起遁光选定一处宫阙落去,身后王英芳,百数道剑光齐皆跟上。
清羽门下弟子这一动,阵中六名妖王亦是不甘人后,也是带领门下徒众纷纷跃入场中,各据一处宫观。
海上众散修亦是按捺不住,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抢夺一座仙府,倒也声势喧天。
陶真人所聚集这些妖王散修先前早有约定,是以并不怎么慌乱,行动中可见章法,而这些散修却是一拥而上,混乱不堪,甚至不少已忍不住先自动起手来。
而另一侧四名真人却是没有立刻动作,丘老道闭目细思片刻,随后睁眼道:“百年前,我与陶真宏来此时,他曾从仙宫中无意得了一座刻星盘,能找准主宫之位,需小心他故布迷阵。”
叶风波冷笑道:“不论如何,他门下弟子相中的仙府我等却不能放过。”
裴真人冷然一笑,道:“正是此理,管他占了几处,全都杀了便是!今日如不借天机大势将陶真宏一门上下尽数翻覆,我等又岂能得偿所愿?”
丘老道缓缓颌首,他目光中射出一缕精芒,喝道:“如此,便动手吧!”
这一声“动手”说出,仿佛金戈铁马驰骋漠海,撞翻大山,杀气四溢,身后数百修士如浪潮般汹涌而上,一时遁光飞剑如乱蛇飞舞,爆出万千华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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