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厉声喝道:“张衍,你鬼叫什么?你已是笼中之鸟,莫非你以为还能出得去不成?”
他耐心早已在过去九月之中消磨殆尽,言语中难免激烈了一些,却也正显出他心中慌乱,色厉内荏。
张衍微微一哂,如今他已不需要再和对方做言语上的争执。玄光第二重突破之后,强弱之势逆转,接下来只消炼化了那口冥河之水,他自然能从下方的生门一路杀出阵去,与陆革再斗一场。
他不开口,陆革摸不清虚实,更觉莫测高深,跺脚道:“且看你还能抵挡到几时!”
言毕,他挥动拂尘,再度将法阵发动。
听得下方轰轰响动,张衍冷笑一声,将玄光一抖,金光烈火霎时如雨而落,将那刚刚冒出头的幽气毫不留情涤荡开来,又一声喊,唤了山河童子出来,山河图和玄光一齐发力,竟是不到一刻,这三层幽气就被他除了个干干净净。
这三层幽气一消。下来便是阴风杀到。张衍见有数十滴冥河之水裹挟其中,若在往日,他只能退避,如今见了,却大笑道:“来得正好!”
他把玄光道道分化,层层排布,待冥河水靠近时,立刻冲上去一裹。这道光华还未等被消磨干净,后方玄光又自附补上去,如此前后不断,直至彻底炼化这团冥河之水为止。
这般玄光的法门运用,刚柔并存,每一丝每一毫都不会浪费,比起先前那样激烈刚勇的碰撞高明了不止一筹。
将这数十滴冥河之水化去之后,张衍将这些日子以来炼化的四十滴重水一齐放出,任由他们去吸了幽气回来,落回气海中后又抽出精气。运功转化,来回几次之后,胸中便又多了三十二滴幽阴重水。
做完这一切后,阴风也自退了下去。可张衍竟似意犹未尽。
他已不满足在这里干等,脚踏玄光来到壑道前,眼望下方,冷笑道:“你困我九月,今日我便要来个沿波讨源,斩断根本。张驹,随我一起来!”
山河童子连忙道:“是,老爷!”
张衍喝了一声,把载和气醇罩祭出,护定周身,再把玄光一落,扯开幽气。纵身往那壑道中一跃。
他这一动作,带动周身灵机,顿时气焰狂飙,卷起金火炫芒,气势汹汹向下方杀去。
行了一个时辰,他终于到了这地壑底部,抬眼看去,只见丝丝黑水如蛛网一般攀附在石壁的罅隙之中,望之晦暗不明,渊深难测。
他目光闪动,肩膀一抖,将一道玄光朝着那冥水刷去,只是这道玄光一闪之后,却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他心中道:“果然如此。”
这方容纳冥河之水的石壁乃是一块地阴石,应该也是那将冥河水搬来此处的前辈修士所为,两者其实同出一源,相互依旧,彼此才能长久存在,水石聚在一处时,自然不是一道玄光所能奈何得了的。
不过这却难不倒张衍,经过与陆革这么多时日的斗法,他早就看得明白,这壑道中有无数空窍,一旦这里的幽气被扫荡一空,阴风便会凭空自起,将少许冥河之水从阴石上刮出来。
既然如此,他只需要故技重施就可以了,所不同的是,往日这阴风靠阵势发动,如今他却要主动引发,便说道:“张驹,与我把这里的幽气全都吸尽了,我不让你停下便不许停。”
山河童子连忙俯身,道:“谨遵老爷之命。”言罢,他将山河图卷放开,对那些幽气鲸吞海吸起来。
不出一刻,张衍耳边听得呼呼声响,知道是阴风来了,他也不去多看,只是凝神留意阴石壁上的冥河水,一旦见此水被阴风卷下,立刻发动玄光上去炼化,再将胸中重水放出,将所得幽气吞了,落回气海中后,抽了精气再运功一转,须臾便练就一滴重水,再放出去吞噬幽气,如此循环往复,幽阴重水变得越来越多。
他在这里昼夜不停凝练重水,只是越到后面这冥河之水便难被阴风刮出,如此过了三月之后,他只觉得身前一空,郁郁之气全消,往前看时,这里所有的冥河之水已被他彻底炼化,没有留下一点一滴。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猛一抬头,只见虚空之上,整整三百六十五滴幽阴重水悬浮在天!
《澜云密册》上有言,此水若有百滴,千军辟易,现在看来,的确没有虚言,只在脑海中想一下,如蝗重水铺天盖地而来,便是他自己,若没了剑丸也只能退避三舍。
他负手在后,口中吟道:“九气飞来聚幽水,倒悬江河立天威。”
吟罢,三百六十五滴幽阴重水霎时汇成一团浩荡狂流,狠狠往石壁上撞去,这一撞如惊雷开天,整个地下沟壑一齐发声大响,崩裂碎石之中,一匹犀利无俦的剑光撕裂九气,斩破阴冥,悍然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