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卿从相国府赶到皇宫时,长宁宫上下已经哭成了一片,他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身后的顾城及时扶住,怕是已经瘫倒在地。
“爹”顾城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他心下沉了沉,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元卿被顾城搀扶着进去的时候,寝宫里几个太医跪在地上,皇后也静静站在一旁,看到他只淡淡开口“顾相请节哀!”。
顾元卿连礼都未行,直接走到了床榻边上,那个叫了他二十多年哥哥的女子已经安静的闭上了眼,可以看出她走的时候没有受多大的痛苦,顾元卿一瞬间仿佛老了好几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到她离开,他都只能以一个臣子的身份来看她,连喊声妹妹都来不及。
没有痛哭失声,没有任何惊慌失措,他终究是一国之相,不该有的情绪他只能控制,当初是他亲手把她送到这个位置,她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怨言,但是他知道,这个妹妹在心里是怨他的,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也许这才是她期望的最终归宿。
从长宁宫出来,阳光直直打在身上,本该温暖的身心此刻却是冰冷异常。顾元卿自认为忠效为国一辈子,到头来换回的又是什么?如若不跟随莲容再赌一次,怕是最后连自己都无法周全,又遑论妻儿。
顾城一路搀扶着顾元卿走出皇宫,他脸色沉重,安慰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对这个爹爹,不知是爱是恨,生他养他,他该知恩,可是他对二娘的所作所为又着实令人寒心。
“城儿,爹爹这一辈子腥风血雨里过来,直到现在才感觉到累,是爹爹对不起你们”等事情一了,也该是他辞官归隐的时候了,他和莲容的约定,也不过是为日后可以陪着妻儿安享晚年罢了。
一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世道,人心,都在一念之间。
莲漾自以为一道鸿门宴可以改变一切,当莲容只身一人前来赴宴时,他心中的喜悦超脱了所有,他以为只要囚禁住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些都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比如顾横波,那个像风一样的女子,如果他不用尽全力留住她,恐怕他会后悔一辈子。
莲容知道,从她饮下自己侄儿向自己递来的一杯酒时,她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他是要荣登大宝的太子,他明知道她清楚这是他亲手递给她的毒药,就是要这样让她接受他赤-裸-裸的威胁,只为了心中那个贪婪的念想。
瞧,这就是她曾经最为看重的二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却也是超脱了预料,比如面对这样的莲漾,她心里竟生出一股莫名的悲哀和怜悯,为何上辈人的恩怨要施加给这些无辜的孩子,归根究底,还是她自己走不出仇恨的牢笼。
她向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对他人下得了狠手,对自己同样也可以,哪怕接下来要面临的可能是生不如死。
*
阴暗潮湿的大牢内,莲尘像是毫无知觉一样,抓着栏杆的手始终都没有放松过,从对面的人被扔进去一直到现在,他就这么维持着这个的姿势,跪了整整一夜。
“皇叔——”莲尘的脸贴在冰凉的栏杆上,眼中满是绝望。
过了不知道多久,莲容再次睁开眼时,入目的黑暗让她有些许的不适应,缓了缓才慢慢睁开眼,她想起身,浑身上下传来的无力又让她重新躺了回去,她勾着唇自嘲的笑笑,这个样子莫不是被废了?就算是在昏迷的状态下想要废她恐怕还是有难度的,应该是与那杯酒有关。她这个侄子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可真是费劲了心思。阿横,从现在起,我是不是该对你另眼相看了。
“皇叔——你醒了是吗?”莲尘听到动静立刻喊了一声,嘶哑的嗓音落在耳内让人忍不住皱眉。
莲容躺着没动,笑了笑“三侄近来可好?”。
莲尘先是一愣,随即又喊了一声,确定莲容是醒着的之后,整个人都瘫了下来,最后干脆像莲容一样,直接躺倒在地上,他叹了口气“三侄从小就希望能跟着皇叔,小时候想跟着皇叔睡觉,长大的了想跟着皇叔学习”。
莲尘的开场白让莲容很满意,他没有抱怨在这里受了多少苦,没有说自己是怎么进来的,甚至都没有提到莲漾,只是像往日见了面闲聊一样,看来这几日的折磨让他沉淀了许多。
“现在好了,你可以一直跟着皇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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