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面色倏变,问道:“可有人伤亡?”
老太监面露恐惧,失声道:“一名大匠被伤烧成重伤,御林军两名军士冒火抢救天碗被烧成重伤。”
李南蹙眉问道:“走水的原因可曾查出来?”
老太监答道:“奴才听说有一个炉灶突然间炸开,原因不明。”
李南跟三女道:“我过去瞧瞧。”
海丽荣急道:“太子,你别去。”
流云道:“你是千金之躯,眼下走水的原因未查明,作坊危险未解除,你不能去。”
徐淼淼俯视跪下的三人,问道:“是谁让你们来东宫报讯?”
仍是由老太监答道:“县主,奴才是奉了陛下的口谕来东宫向太子报讯。”
李南轻声道:“姑,这位公公是宣政殿的老人,父皇体恤他年龄大,派给他的事很少,所以你没有见过他。”
徐淼淼轻轻点头,问道:“陛下现在何处?”
赵虎低声道:“事发之后,陛下立刻赶到天碗作坊,等着火都熄灭后,派末将跟着两位公公来东宫请太子与您过去。”
“你怎么不早说我父皇已在作坊。”李南抱怨了一句,望向徐淼淼,“姑,我父皇应该是想请您给三位重伤患者诊治。”
眼下他只有找出这个理由来,不让三人怀疑徐淼淼才是天碗作坊的核心人物。
徐淼淼面色不改,拍了拍海丽荣的手,柔声道:“我们去去就回来,有流云护着小南南,你莫要担心。”
她在天碗作坊开工之前就给李严父子说过,只要工部大匠不按她说的配方比制造,炉灶随时可能爆炸出事故,轻则重伤,重者死亡,让父子一定要对工部的大匠千叮咛万嘱咐。
之前一个多月天碗作坊都没有出事故,今个出事故,应该是天碗作坊里面有大匠心急贪快改变了配方。
很有可能这个改变配方的大匠就是被炸成重伤的那位。
他是自作自受,可怜两名御林军将士为了救他也受了重伤。
东宫至天碗作坊大概三里路,李南、流云、徐淼淼直接骑马赶去。
曾经的冷宫改建成天碗作坊,所有的外围高墙都保留了,只将里面的房子全部拆除,重新建成了层高很高的作坊,九个高两丈直径半丈的红砖大炉灶,呈金字塔形屹立在作坊的空地上面,如同九个巨人。
此时,位置在塔尖的一个大炉灶倒在地上,中间开了一个能并排站两个人的很大的洞,洞里仍在冒着炝鼻的白烟。
一个穿着御赐明黄色工服长着金鱼眼的大匠老头,一脸的懊悔,跪下哭道:“昨晚陛下与三位公主走后,吴大勇就决定独自烧一炉灶天碗,我们拦着他,他不听,还不让我们插手。”
“这炉灶天碗一直烧到了刚才,吴大勇一直在旁边守着,我们干了一上午的活,肚子饿了去吃午饭,也没留意他。”
“听守着炉灶的御林军说,吴大勇守着的炉灶突然间就炸了,砰的一声,很大的动静,他竟然傻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睁睁的看着大炉灶倒下,也不知道躲。”
“两个御林军将士冲过来把吴大勇抱住按在身下,结果大炉灶就把他们都给砸了,他们都被砸成重伤。”
在工部挂的上号的都是大唐国顶极的大匠,做瓷器水平最差的也是在官窑干过三十年。
他们都是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子。
此次制造天碗,工部从中选了二十名大匠,日夜轮流制作天碗,这十个炉灶不歇息,每个时辰都是在烧着天碗。
人老了年岁大了,熬夜毁身子骨,可是没有一人说累,都觉得能够制作天碗是八辈子积下来的天大的德,也是能够让子子孙孙引以为荣的极好极自豪的事。
金鱼眼大匠老头说的都是实在话。
制作天碗的活多又极用心,特别费神费力,早上吃的再多再好,到了中午肚子就饿瘪了,不赶紧吃饭实是受不了,那会累晕过去。
不止他这样,别的大匠老头也这样。
大家都去吃饭,这就忽略了吴大勇。
如果当时有人想起吴大勇,把吴大勇也拉去吃午饭,大炉灶爆炸倒下,就不会把三人砸成重伤。
再往前说,如果昨晚有人坚决拦住吴大勇或是直接禀报给工部,不让吴大勇烧这一炉,那大炉灶就不会炸了出事故,更不会令三人重伤。
所有的大匠在事情发生之后,特别的自责懊悔。
李南望着面色铁青的李严,缓缓道:“父皇,炉灶可以再建。人受重伤是大事。”
李严脑海里闪出昨晚李乐对几位大匠说的话来,当时觉得童言无忌,没有在意,现在在得知吴大勇贪急改方子独自制作天碗导致事故之后,这些话的用意真是很险恶。
“哦,这就是你们制造出来的碗啊,它们可真的不好看。”
“你们是不是大匠啊?”
“天碗有那么难制造吗?”
“你们的动作也太慢了。”
“老爷爷,你们二十个人,加在一起年岁有一千多岁了,这么多天了,还制造不出天碗来呢?”
“你们是不是有点辜负我父皇对你们的期望呢?”
“我要是你们,肯定动脑子想好多好多的办法制造天碗。”
……
李南唤道:“父皇?”
“朕有责任。”李严目光黯淡。
重生一次,他仍是对前世背叛差点毒死他的李乐抱有希望,把李乐交给王美人抚养,可是李乐仍然选择了相信他的敌人,成了敌人用来杀他的剑。
李南劝道:“父皇,责任不在您。”
“传联口谕,三位公主禁足至天碗制造成功。”李严能够想象的出,轰轰烈烈建在皇宫的天碗作坊爆炸导致三人死亡的事一旦传出去,会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性格决定命运。同样的话,不止一人听到,怎么只有吴大勇出了事?”徐淼淼给陷入自责惆怅焦虑的李严丢下这句话,就去瞧看包括吴大勇在内的三位患者。
今个凡是在太医院的太医、医士、医女全部被李严召至现场。
“没救了。”
“救活也是全身不能动的瘫子。”
“活不过今晚了。”
“给他们含上参片,看看他们有没有遗言?”
徐淼淼比太医院的人晚到近半个时辰,三位患者昏迷不醒,已被安置躺在太医院的一间病室里面。
陪伴在他们身边的是一名生得眉清目秀穿着绿色官袍的少年太医。
此时少年太医仍没有放弃救治,坐在床边在给一名御林军士的脑门扎针灸。
中医是最老最吃香,年龄小的郎中会让患者产生不信任感的感觉。
徐淼淼惊讶少年的年龄,后者同样惊讶她与三人非亲非故,怎么专门过来看望。
少年扎完针灸,方起身鞠躬,低头恭敬的道:“下官司雁南见过太子。”
李南自是认识此少年,介绍道:“姑,他是南地神医的关门弟子,去年进了太医院当的医士。今年正月宫乱,他用医术救活了几个将死的宫人及御林军,被父皇提升为从六品下的太医。”
司雁南一听李南对徐淼淼的称呼,一双杏眼立刻亮了,激动的道:“县主,下官的师父绰号是李一针,您可曾听说过?”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竟是这么巧就见到了有起死回生之术的北地神医,真是太欢喜了。
徐淼淼轻声道:“说来惭愧,我一直居住在北地,不曾与从医的人打过交道,并不知道南地杏林界的人物。不过,司太医对患者有颗父母心,我是看出来了。俗话说,有其师必有其徒,司太医的师父李一针神医肯定也是如此。”
司雁南得到了太医院人人渴望一见徐淼淼的夸赞,忍不住面露笑容,不过想到还有三位将死的患者等待他的救治,连忙收回笑容,接着坐在床边给另一位御林军士扎针。
徐淼淼上前先后给三人把脉之后,道:“两位御林军士脊骨粉碎、内脏出血,伤势比吴大勇更重。我先救治御林军士。小南南清场。”
李南立即把准备给吴大勇施针的司雁南拉出医室,后者竟是怒目而视大声叫道:“我要救人!”
“我姑专治疑难杂症。你把三名患者交给她,就等着听好消息。”
司雁南急道:“她连医箱都没背,任何医用器具都没有,怎么救治病人?”
徐淼淼走至门口,定定望着司雁南,“你刚才施针只能减轻患者的痛苦,让他们不再受折磨,在睡梦中死去,结果还是死亡。我现在对他们施救,是救他们一命。”话毕就把门关上并插好,而后把窗户也关上。
太监搬来两位太师椅,李南与流云就在门外坐下,如同门神,别说是太医院的太医,就是李严来了也绝对不让进去。
夜深人静,徐淼淼满脸疲惫的回到徐府时已近子时,送她到府门的是卢亮。
“多谢县主再次救了御林军两名将士的性命。”
“我表哥是真命天子,天佑大唐,一名大工匠两名将士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天碗一定能够制作成功。”徐淼淼大声说完,下了马把缰绳交给门奴,头也不回的进了府门。
卢亮望着红影直至消失不见,才上马回皇宫复命。
宣政殿御书房,平素烛火已经熄灭,李严已经去会周公了,今个他坐在几十本奏折的面前闭目沉思。
平素李南已回到东宫歇息,现在就坐在另一张书桌前,桌上堆放了二十几本奏折,正在一本本的翻看,看着看看忍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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