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她淘,她笑。
他看着,瞳孔很黑,极其深邃,不说话直直看着她时,时眸底总像蕴藏了无数情/话。
旁人都看不下去。
……**……
施润让伴娘团辛苦的几位都就坐用这山庄的高级宴会餐。
她身边跟着王姐和一位女医生。
上到二楼,西边和南边摆着数桌席位,此刻看过去,大多已经坐满。
除了邀请在列的两百桌客人,楼上席位,是给那些‘不请慕名而来’的宾客的。
新娘房在长条形占满整个走廊的自主餐桌另一端尽头。
施润走的脚步轻快,今天整个人都像在飘,跟在他身边,在形形色色的人物名流中穿梭,偶尔这样一次,觉得新鲜又刺激。
如果以前跟他参加宴会,那些名媛们心底知道她的身份,表面上还可能因为不服气而不承认。
那么今天,昭告了天下,她是他的妻。
“王姐,你说我是穿红色的那条纱裙呢还是穿中国名族风的那件?”
“太太,先生为你准备的礼服足足二十套,你今天铁定是穿不完了,先生也没让你穿尽,是让你选呢。不过太太你的身材穿什么能不好看啊?真话!”
施润捂着嘴,得意地忍不住笑。
笑到半路,视线一转,加快往前走了几步:“阿雅小姐?”
前方的自助餐桌旁,一道清弱的雪青色身影。
那人听见声音,仰头灌红酒的动作猛地一僵,受惊吓般红酒的液体顺着苍白的嘴角流出来,在过于白的肤色上显得刺眼,妖冶。
阿雅有些站不稳地立刻扶住桌沿,回头。
“阿雅小姐,是我啊!”施润微笑地走过去,“刚才教堂你扶起我的女儿呢,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
“不客气。”女人的声音,很小很轻。
“你和席先生一同来的吗?”
阿雅点头,在努力的扬起嘴角,微笑着。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席先生呢?”
“我觉得下面太闹,就上来走走,透透气。”说中文,她有些声音,但嗓音却十分好听。
施润笑了,视线下移,攀谈起来,“你今天穿的很漂亮,雪青色是我很喜欢的颜色,你也喜欢吗?阿雅小姐,你的身材清质,很适合当名族风格的平面模特呢……恩,最近丰腴了吗?”
阿雅本是在笑,闻言却突然身子立住,然后不着痕迹地收了收腹。
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别的。
施润是个大心眼的,哈哈道:“你得皮肤比我还白,不过阿雅小姐,要注意补气,不然身子丰腴但脸色还是不好啊。”
“恩,谢谢你。”她腼腆地笑。
王姐在旁催促,施润道:“我得换衣服了,婚礼很麻烦,咱们一会儿楼下见。”
“再会,萧太太。”
交身而过,没走几步,施润却听得后面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浓的粤语腔调:“阿雅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席先生和朋友交谈的功夫你就不见了!”
女人的声音细细,淡淡,“我马上下去。”
西装男人走了过来,像是席城身边的人,等着女人移动脚步。
他的目光忽而挪到女人站过的地方的桌沿,惊悚道:“阿雅小姐,你没喝红酒吧?”
阿雅低头往出走,眸色静寂,“我没有。”
那男人跟着转身,中文说不习惯换回了粤语:“可不敢,身子重着呢阿雅小姐。”
施润陡然停步,回过头那两人消失在拐角。
她在深圳生活四年,尤其刚怀孕那段时间,对‘身子重’这几个字,再熟悉不过。
……阿雅怀孕了?
偷偷喝酒,却对佣人说没喝。施润望着几乎见底的红酒瓶,这个牌子产自法国庄园,浓度很烈。
……**……
施润揣着点心事,换了礼服下楼,下意识会在满厅的宾客中找阿雅的身影。
但她没找到阿雅,找到了席城。
一米九的男人,端着一杯红酒,薄唇勾起时很是有点邪气,也许是他混血的缘故,轮廓非常立体,瞳孔的颜色很浅,但狭长的眼睛却异常深邃,这种人望久了,会令人惧怕。
施润觉得这个男人和叔叔是一类人,气场摄魄,同属于骨子里霸道野兽的类型。
不过叔叔正直,亦正亦邪。而这个男人,从头到尾,只有邪。
“施润。”唐小夕走过来,打断施润的思绪。
“姐夫在那边,你过去之前先给我拍张照吧。她们几个技术太差。”
施润有疑:“拍照干嘛?”
唐小夕抿唇,有点无奈,但是没说,“拍吧,全身照。”
施润无法,让她站好摆个姿势。
但她比较僵硬,看得出来不甘愿拍这个照,也不爱笑,清清冷冷的样子照了下来。
“好了。”施润把手机递还给她,着急去叔叔那里。
唐小夕拿到手机点开,脸有点黑,到底有没有认真给她拍?
重影!
删掉,她坐回宴席座位,桌上其他人都不认识,还没坐满,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新郎官那头的起哄上面。
唐小夕调到自拍模式,对了对光,还是摁不下快门键。
偏偏邮件又来,詹姆斯这个娘炮:快点,快点ok?穿裹胸白裙的漂亮样子为什么就不让我见见?
在英国期间,她没有穿过任何亮色的衣服,多是青灰深色卡其。
那个国度,本身雾气就重,时而落雨。
她并非刻意不穿,当然她原本也觉得亮色的不是不衬她,而是她阴郁得穿不出来样子。
所以詹姆斯送她的礼物,衣服当中有三件是白色,粉色的,但她不给面子的一次没穿过。
这一次,不好意思再无视他这个‘姐妹’了。
她有点沮丧地把手机撂下,双臂搭着桌沿垂下身子。
旁边想起一道清亮的男性嗓音:“小姐,直起身比较好。”
唐小夕有些冷地抬头,对视上一双温和的眼睛,陌生年轻男人,倒也不是全陌生,唐小夕昨晚在别墅见过他。
为什么记得?
因为施润那家伙偷偷指着说,“我问过叔叔,那个叫刘峰毅,青年企业家,人品是叔叔都点了头的,样子嘛,是你说的才子佳俊,主要公司主打软件,是不是和你算志同道合?”
当时她看了过去。
这个刘峰毅正和人说话,感受到视线看了过来,绅士微笑地点了下头。
“不介意我坐在这里?”
唐小夕点头,想起他刚才那话,反应很快地垂眸,脸色一糟。
是了,裹胸的款式,弓着腰含着胸很不适合,她坐直,不善言辞,拿起手机。
刘峰毅一点也不尴尬,昨晚人群中她投过来的一眼让他有点难忘,疏冷,皱着淡淡的眉,带着锐利的审视。
显少有女人会初次这样不遮掩地看他,比不上萧雪政这类人物,但他自认也算a城白手起家站得腰杆笔直的人。
女人看他,第一眼多是含/春,娇羞。
此刻再看她,青丝挽起,不是昨晚披着的慵懒冷冽模样,多了点女人清和的味道。
她的一双眉,现在才发现,很平,眉色泛棕,很淡。
但刘峰毅直觉,这个女孩子脾气并不好。
昨晚的后来,他不着痕迹地多留了几眼,发现她是萧雪政老婆的妹妹,两姐妹性格太不一样。
“刚才就瞧见你一直在摆弄手机,冒昧的问一下,是要拍照片吗?”
唐小夕拧眉扭头,回答:“是。”
他一笑,很端正的笑容,“我可以代劳,拍得还不错。”
她也干脆,把手机给他。
男人离开椅子,在找合适的角度,拍得也快,没有多拍,三张足够。
唐小夕结果手机,点开相册,眸色微微动了动。
刘峰毅自信地坐下。
她抬头:“拍得很好,谢谢。”
“不客气。”
没有再交谈,他喝红酒,唐小夕把照片发过去,想了想解释一下自己奇怪的行为:“我的朋友没见过我穿白色裙子的样子,非要看看,所以,”
“很漂亮。”男子抬眸,清亮透彻。
唐小夕一顿,抿着唇,“谢谢。”
他说:“你的姐姐,是很甜的美,你是有味道的美,各类美,男人喜欢的标准也不一。”
唐小夕没接话,“你拍的照片像处理过的,你是摄影师?”
他一笑,“我开发软件各类app的。基本上牌子的手机照相功能这一点,我略知一二。”
说到专业方向的问题,两人有了话聊。
餐桌上的客人渐渐坐满,主席台上司仪在讲话,聊得兴起,两人凑近了些也没注意,话题已经从
专业转换了。
刘峰毅看着面前清凌凌的女人,说出了口:“我目前单身。”
“我也是。”她大方也承认。
他又笑,真的挺爱笑的,视线却有点锐利:“你昨晚看我的那一眼,好像在挑货物。”
唐小夕一囧。
被他发现了?
但又被他幽默的语言逗乐,干脆的承认:“我姐姐跟我提起你,说你是才子佳俊,我就看看。”
“感觉怎么样?”
她喝一口红酒,慢慢地喝,嘴唇很小也薄,颜色不够健康,泛着浅白,并不丰润,但含酒的时候,嫣红的液体被抿进去的样子,很有味道。
笑了,“还行。”
刘峰毅挑挑眉,“我也还行。”
两人相视,又笑。
这时桌子与桌子指间,突来一道颀长的阴影。
唐小夕把酒杯放下,手指卡着高脚杯的背座,场面热闹,奢华,各种衣香鬓影的味道。
她还是第一时间能闻得见薄荷味,清冽一缕,就从她身边而过。
刘峰毅说了什么,她笑着点头,给自己倒酒,目不斜视。
但余光避免不了,知道那人在旁边桌不远的地方坐下,稍微抬头,逼迫慑人的视线直盯了过来。
唐小夕端着酒杯的手扶着脸颊,正好挡住,扭头专心地和身旁的男人聊天。
好在这人会聊。
“学校旁边有一家很旧的咖啡馆,我从图书室借了书,一定会到那里看,很安静。”
唐小夕点头,“对,冬天的时候,梧桐树的枝桠垂了下来,就在窗户上,带着白雪,一片雾气,很美。”
“说的我有点想念那里了,你还回去吗?不如结伴同行?”
“sorry,我刚回国。”
“是不是着急结婚,我看你很小。”
“谬赞,刘先生,我虚岁二十三了,交往过的男朋友也不少。谈朋友和找结婚对象不太一样。”
刘峰毅饶有兴趣:“说说找结婚对象什么条件。”
喝了点酒吧,兴许,有兴许是左边脸颊那方向的目光太过讨人厌。
周围嘈杂。
她就是能听见他的讥讽冷笑声。
好像他足够看穿她本质是什么差劲样子的高高在上,冷眼看她在男人面前笑容拘谨装样子。
心如平镜,到了他面前终究不能行。
说到底他又是吃错了什么药,那么多位置不坐非要坐到这附近?
一定要这样相看两相厌,互相折磨吗。昨晚说的还不够清楚?
她心底越发冷意侵袭,到最后冷冷的在笑。
面上却愈见生动明艳,对着刘峰毅勾起起唇,边喝红酒边迷离了目光:“就你这样的。”
“小姑娘果然是喝醉了。”刘峰毅摇摇头。
唐小夕站起来,拿了精致的手包和手机,吹着气一样低语,“抱歉,我去个洗手间。”
也不知道是对一桌的宾客讲的,还是对特地的哪位。
不到两分钟,旁桌男人阴沉如隼的视线里,她空位旁边的男人也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去趟洗手间。”
桌上宾客点头微笑。
萧靳林推开酒杯,伸臂往西裤口袋里摸烟,却摸到了薄荷糖,心底寒川似瞬间着了烈火,火势凶猛,烟雾呛到他的喉咙口。
他垂目。
侍应生开始上菜品。
旁边一位认识还有些交情的合作商调侃:“不愧是广政总裁的婚礼,你看这菜品特别的,第一道是野青菜。”
说了一通这野青菜的来历,不见身边有动静,合作商似乎也察觉不对,扭头看过来,却瞧见男人紧绷的脸廓线条,一个男人的腮帮骨,咬得狠时,轮廓深刻尤其显眼。
合作商:“萧总,您没事吧?”
他拿起筷子,手指修长,姿态优雅,微微一笑,“sorry,你说什么?”
“我说萧总您的脸色看起来有些……”
他一再克制,告诉自己不要走神,再不济就是狗男女那档子事,一前一后去洗手间,遮遮掩掩,龌龊至极!
他拿筷子夹菜,慢条斯理用餐,与人浅笑喝酒。
当他身躯倏地站起来时,整桌人都看了过来,男人的长腿带动了桌面,萧靳林薄唇抿成一线,绅士地颔首:“抱歉各位,请继续用餐,我有事走开一下。”
中了魔怔。
步子凌厉,他甚至眼角略微发红,穿梭在人群的过道里,头顶的光线过分的明亮,那种明亮,折射到他瞳孔深处。
在涌动,在无法克制,在一声一声的爆破爆发。
一路走,他一路仍旧在问自己,干什么去?
为什么又控制不住心底那头狂躁的兽,你活了二十多年荣宠不惊清冷淡定的岁月。
一再的失控,管不住自己。
他穿出了热闹繁华的宴会厅,沿着光壁的走廊一直走,一楼的大洗手间只有这个。
他径直冲到了男洗手间,幽白的光线,干净的格子间,正是用擦时间,这里人很少,他走到第一扇门前,不知为什么放缓动作,僵硬的视线,梗住的呼吸,眼神寒沉,慢慢地推开。
没人。
眼睛闭上,紧闭着呼吸了片刻。
走到第二间,推开。
第三间……
都没有人。
他站了会儿,窗户外深秋的风吹进来,此时正午,但洗手间一天到晚都像是黑夜,亮着灯,很凉,把风都带凉了。
他转个身,沉至海底的视线看向了门口对面,标志着女卫生间的地方。